雪見伸手接過小梅泡好的茶,将茶葉沫子輕輕的拂去,又拿了一隻空碗來,将那茶水沿着碗邊輕輕的倒了進去,整個過程一言不發,卻熟練迅速,周博看着,隻感覺賞心悅目。
“義父,茶好了。”
室内早就生好了暖爐,燒得屋裏溫暖如春。雖說不是自己的家中,但此時雪見的心裏仍是溢滿了幸福。
其實雪見完全不知道要怎麽整理這一出鬧劇的思緒,事情似乎比她想像中還要複雜。
她原以爲事情頂多就是惡霸強搶民女,而社會最底層們運用自己的聰明和智慧,把受難的親人奪回來,從小到大看過無數這類的橋段,但也隻是看,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也可以角色扮演一回。可是從周博徐從安等人的對話中,似乎又隐隐聽出來,他們之間不僅僅是搶人救人,還有更多她所不知道的陰私秘密。
想到自己一直都天真的認爲正義始終是要戰勝邪惡的,隻要周博來了,自己就可以徹底放松了。但事實上,她最多也隻是這部戲中的一個小小配角,在這出涉及到雪見和紫心前世今生的戲碼中,其實她一直都懵懵懂懂的,并不知道自己的作用是什麽。但是,不知道便有不知道的好處,雪見不是一個遇到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她知道眼前的這些人,都比她更懂得遊戲規則,而且最重要的,他們都是真心來救助自己,保護自己的,這,便夠了。
雪見這樣想的時候,雙手卻不由自主的用力握緊了杯子,直到被開水燙到,才讓她急忙收回遊離的神魄,然後看看周圍,索性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動作,吐了吐舌頭,不知不覺露出來一個燦爛的笑容。不想了,反正天塌下來,自有這幾個個子高的人頂着!
反正老天讓她穿過來,肯定是讓她來享受的,而不是來打醬油的;反正她有丈夫,有義父,還有義兄,當然還有一個妹妹婿呢,這些人都是老天爺給她開的外挂吧,謝謝老天!
“小梅,先送少奶奶進去。”周博看着雪見眼睛晶亮的樣子,忍不住歎口氣,這笨媳婦不知道茶是用開水泡的嗎?怎麽燙到手都不知道?
看着小梅等人把雪見送進内堂,周博回頭對白逸天道:“不,這件事沒那麽複雜,隻要咱們計劃得當。”若他們就這麽低估了南谷波,再想全家周全恐怕就不那麽容易了。
白逸天張口想說什麽,但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沒有反對。其實他也想把回程這件事弄妥當了,否則還不如這樣藏着。
汪從寒這方面最有體會。每天離開驿館,繞上官道,然後幾個人穿街走巷,總之爲了來這個并不算遠的小院,他是絲毫都不敢松懈。過來這邊後,爲了避人耳目,還要特意多繞幾圈,幾個小厮也是當了替身出去的。
他是進來了,多福不言等人,還會在外面多轉半天,然後确信無人跟蹤,才會回來跟大家彙報。
其實明知道南谷波目前正自顧不瑕,又兼着天子腳下到底投鼠忌器,但對這樣瘋狂的世子爺,大家都表示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比較好,萬一他發起神經,讓人把京城掀翻了,怎麽可能找不到這麽幾個人?沒等白逸天開口,汪從寒便哼哼兩聲:“這是自然,這南谷波可不是好相與的。”
看着自家表兄臉上難得一掃冰冷,而是一臉的怒火,白逸天想也知道是每天繞來繞去之功,“表兄,其實我倒覺得這事情既然已經攤開了,索性不如擺在明面上,南谷波慣會背後下陰手的,全晾在太陽下面,他倒也不能怎樣。”
徐從安點點頭:“殺人放火那種事情,倒不是南谷波的手段。更何況這裏是京城,他不敢也不屑的。”
白逸天卻急忙道:“放火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活,可能咱們這位世子爺不屑于做,但殺個把人,他卻是絲毫沒有心理負擔的。”隻因初到京城白逸天是略化了些妝和武德侯府的何氏兄弟親近,後來成功引薦徐從安後便慢慢功成身退,所以他近日都是躲在小院裏,心裏雖然憋氣,但對于如何脫身而出,比旁人更是花了心思。
看到大家都點頭稱是,白逸天拿起茶杯,美*美的喝了一口茶,這才接着道:“出京其實不難,難的是這一路的平安才對。”
“有道理。”汪從寒遇事向來想得比較多,他雖然官位不多,但頗得聖上器重,自然頭腦也是異常靈活的。被白逸天這麽一說,再琢磨琢磨南谷波的性子,不由眯起了眼睛。
徐從安顯然也是同意白逸天的觀點的,自己不動聲色的給南谷波下了藥,雖說最後留了解藥的方子,但到底南谷波心裏是怎麽想的,誰也猜不出來。但是要說以南谷波的性子,不對他恨之入骨,那的确是不可能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位南世子在京城貴圈一向風評甚好,表面的功夫那是一向做得極好的,所以,這恨,也隻能是無人時的陰狠毒辣罷了。想到這裏,他朝周博問道:“定了何時離京沒有?”
周博看着大家都靜靜的望着他,于是淡淡一笑道:“離京自然是越快越好。”
可不是,就算緊趕慢趕,估計也要在路上過新年了,這樣想着,白逸天就一肚子怨氣,嘴裏唠叨道:“天冷路難行,這死世子,還真是作孽呀!”說話的功夫,小梨又換了熱茶上來,然後靜靜的退了出去。
周博瞥了一眼多福,問道:“多福,讓你準備的馬車,可做好了?”
多福點點頭,“今天午後即可取車了。”
白逸天忍不住再問一句:“那……人,都齊全了?”這計劃裏人手是短不了的,多使些銀子出去,在這年根底下,才能雇到合适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