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擠出一絲笑容,眼神卻是極冷,淡淡說道:“雪見娘子若是喜歡,大可以留在世子府裏。”
雪見看了眼這滿室的奢華,美則美矣,收拾得如此華麗,也不過就是一間牢房。她哼了一聲:“南世子果然是君子中的君子,正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雪見到底知道自己商人婦的身份,不敢污了世子府的清譽。”
南谷波雙眸忽明忽暗的閃爍着,露出對這直白的威脅的不屑,還有對這胡亂用詞的郁悶。于是命人:“徐禦醫到了這麽久,怎麽也沒個人送茶進來?漣兒你親自去,泡我那幾兩難得的茶葉來。”他的聲音依舊清朗悅耳,隻眉頭微微鎖着,似是已不耐煩了。
這一切自是沒逃出一直觀察着他的徐從安的法眼,他本來一直猜測南谷波對雪見的情份到底幾何,才這樣大動幹戈的使人從那麽遙遠的地方綁來。如今看來,還真不是他想像的那般情有獨鍾!
南谷波就是再喜歡雪見,南天青也不會允許雪見這種身份的人在世子府有一席之地。更何況現在看來,南谷波對雪見的感情,也不過而而,并沒有刻骨銘心的思戀,也沒有欲罷不能的糾纏,更多的,倒仿佛是一種彰顯,彰顯自己想得到的沒有得不到的那種炫耀罷了。
他擺了擺手:“不必麻煩,老夫一介草民,還當不起世子府的好茶伺候。唉,世子爺這一病,老夫是日夜不得安甯,唯盼可憑一己之力,可以護得世子爺周全。”
南谷波手掐着床邊,直到掐得手疼。
到底是誰日夜不得安甯?又是誰讓我日夜不得安甯的?
“義父就是慈悲!病人最大,義父是隻想世子病好。而雪見我,其實也如此想。如今雪見不得不跑來一趟,是想過來問問世子爺的打算?世子即将大婚,是想着馬上好起來呢?還是……”雪見說到這裏,南谷波就打斷她:“本世子的私事,雪見娘子也如此感興趣嗎?”
“雪見,你可說得不對。你于這世子府不過是客,是世子爺禮賢下士……不對,是虛懷若谷……也不是,嗯,是世子爺大度厚遇,你怎能讓世子爺爲難呢?再說了,這世子大婚乃是京城大事,你一個已婚的商人婦身份,怎好在世子府上逗留,充當門客?”
南谷波皺眉道:“那徐禦醫的意思?”徐從安表情不變道:“俗話說龍從雲虎從風,又說是橋歸橋路歸路,小女不過是鄉裏俗物,自然是回歸鄉裏才好。”南谷波眉頭擰着再問:“如果本世子不願意呢?”
雪見聽到再難忍受,退到徐從安身邊,哼了一句:“世子爺還是養好身子最爲重要。”
南谷波更要皺眉了,剛說一句:“我這身子……”
徐從安倒是笑起來:“世子爺,老夫這幾日倒也沒有閑着,昨晚倒也想出來一個根治的好辦法。”
“義父說得極是。南世子,你的這個要求,雪見可不敢答應,這要是傳出什麽閑言碎語來,周家倒是沒什麽,可是南家畢竟是一等一的天朝貴胄,可不比我們。”雪見樂得随聲附和,也不假裝客氣,直接道:“再就是世子爺還要給句明白話,别哪天想起來了,又無端的請來小女子作客,就怕對未來的世子妃不好交待了,而且,也讓小女子心裏不安不是!”
徐從安滿面沉靜如水,心裏卻更是好笑,看看這雪見,雖然不是很着調,但也知道給自己今後找個保障,于是輕輕點頭道:“小女說話雖然直白,卻也不無道理。”
南谷波實在是無法再聽下去了,這裏還是世子府,我想留誰,不想留誰,還用得着你們這些小民來決定嗎?再說了,就算是徐從安,也不過就是仗着使了些陰暗歹毒手段在他背後下了黑手,否則他怎肯留他到現在?
南谷波雖是溫和,但此刻面上的表情也難以僞裝下去,現如今事情已然全部浮出于水面,大家在這裏,不過是打着探病的幌子來做最後一番口舌上的無用較量罷了。
南谷波扯了扯嘴角,說道:“是本世子想得不周了。不過,本世子一向和徐禦醫投緣,雪見娘子如果挂念家裏,便先回去吧,本世子想着和徐禦醫倒是可以多親近親近。徐禦醫,您意下如何呢?”
徐從安擡頭看了看,就不慌不忙地再行一禮道,“蒙世子爺看重,小民不勝榮幸。”
雪見憤懑滿胸,自己來的目的便是救他出來,哪裏肯讓他留下?又看了看門口紋絲不動的漣兒,心裏想着如果自己此時掐住南谷波的脖子,是不是可以演一場暴力劫人呢?
“丫頭,”仿佛看穿了雪見的心思,徐從安有點失笑,對着雪見開口說道,“世子府裏食不厭精脍不厭細,世子爺爲人又厚道仁義,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南谷波稱是:“說得極是。”再對雪見柔聲道:“我知道雪見娘子,也是通情達理之人。”
當然是不放心!雪見撇撇嘴,不知道徐從安的身份還好些,如今知道了,雖說性命反倒是無憂了,但南谷波的火氣,還不得沖着他一人而來嗎?
雪見看看南谷波,再看看徐從安,倆個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一個是化了妝,所以沒有過多的表情;一個雖然沒有化妝,但帶了十幾年的假面罩,更是讓人猜測不出來心思。論鬥心眼,她可真心不是個兒啊!
徐從安好笑,不看雪見,對南谷波道:“爲着世子爺計量,老夫才想着可能以前用藥過于斟酌,反倒延誤了病情,如果換個方子,可能效果會更顯著些。”
南谷波忍無可忍道:“勞徐禦醫費心,本世子銘記在心,感戴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