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僅爲如今的雪見,當年的紫心,報了仇,還成功的牽制了南谷波的視線。這招借刀殺人,實在是使得高,高極了!而自己一時半時還不能拿“衛郎中”下手,誰又敢說,他找不到更好的自救的方法?
一向玩心計的人被人玩了,這感覺,簡直是糟糕透了,是一種恥辱!
眼睛越來越深沉,腦中靈光再現,南谷波脫口而出,道:“不用說了,那徒弟,定是周博那厮吧。”
不用雪見回答,且看她得意洋洋的神色,便已知道,南谷波再也忍不住,狠狠的一拳擊在床邊,心頭血幾要嘔出!
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這師徒二人身上,其實他們的演技不算高超,如今想想都不用仔細看便有不少的漏洞,可是,他太自大了,多年來沒有遇到過同等級的對手,讓他把天下人都慢慢不放在眼裏。他一心隻想着如何在何婉婷清醒之前,把何夫人趕出世子府,然後他好再次下手,直接了結了這個賤人。沒想到,他居然會犯螳螂捕蟬那種低級的錯誤,被這樣兩個弱小的黃雀看了笑話!
自己這兩天被傷情困擾,又沒有人來向自己禀報,自己竟然不知道雪見已逃,更沒有意識到這郎中身邊的那個該死的徒弟也不見了,看來這府裏,真要好好整頓一番了!如果哪天自己在自己家裏被人算計了,那可就真成了最大的諷刺!
雪見輕輕笑道:“南世子果然聰明過人。”南谷波更是惱火,這“聰明過人”分明用得促狹,他被氣得胸口痛,急急的掩住胸口,當然并沒有血流滿身的情景出現,金簪本細窄,那何婉婷又是久病之人,力氣也不大,刺入的角度并不是很正,也不是很深,簪頭自然也沒有毒,隻不過是徐從安把自己帶的藥抹于上面,才讓人誤以爲有毒。其實他是前前後後用了幾味相克的藥物,才造成了南谷波昏迷不醒的狀況,但由于大家的視線都在那簪子上,所以才沒有被及時發現。
“早就知道那商人狡詐奸滑,果然如此。”南谷波沒好氣的望着雪見:“這樣的賤民,有哪裏好?你且說說看!換作旁人,可以跟了本世子,早就樂得感謝滿天神佛了。”
雪見不願意同他打嘴架,也懶得同他争論,讓他就此打住:“你隻說,放人不放?”
“他對本世子行如此詭計,我總得先消消氣,再讓他走吧。”南谷波微歎口氣,對着雪見道:“我胸口有傷,你且先過來看看,剛剛是否掙開了傷口。”
雪見眯起眼睛,衡量一下這話的可能性,然後慢慢靠近床邊,便停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麽僵峙着,南谷波自然是下不了床的,雪見也不想靠得太近。旁邊高幾上花插裏梅花不住飄來香氣,但還是沒有能遮得住藥香,他們倆個人,就這樣一個半躺着,一個站立着,大眼瞪小眼着。
終是南谷波歎了一口氣,臉色灰敗下來,慢慢解開外衣,雪見迅速後退一步,扭過頭去,張口罵道:“你這……”
“想什麽呢?”南谷波恥笑她:“讓你看看我的傷口,你可不要趁機非禮本世子才是。”
難道真有所謂“傷口”?雪見滿臉狐疑的轉過頭來,果然看到南谷波身上那裹得細緻的繃帶。雪見皺了眉頭,再次靠近床邊,想了想,便坐了下來,然後仔細看了看道:“原來真是有傷口的,但是包紮得很好,并沒有崩……”
話說到一半,便被南谷波握住了手,雪見一掙,沒有掙開,索性不再掙紮,隻是冷冷的望着他:“南谷波,你這是何意?”
南谷波深情的凝視着她,緩緩道:“紫心,你可知道,我有多麽喜歡你?你可知道,這裏的傷,不及這裏一半痛!”
雪見挑起眉頭,譏笑道:“不知道南谷波南世子還有演戲的偏好,而且演技硬是了得,雪見覺得,世子府以後的小戲班,倒是可以省了,南世子自己粉墨登場足矣!可惜,演技再好,也是演出來的。”
“你這樣說,恰如在我傷口上灑鹽一般讓我痛苦。”南谷波聲音沉痛,面上痛苦之色倒是絲毫沒有。
雪見也用同樣沉痛的聲音道:“我其實可以讓你傷上加傷的,你信嗎?”
兩個人這樣俱是含情脈脈的對視着好久,南谷波便笑了,略略擡高了聲音,“漣兒,你進來。”
漣兒進來的時候,便看到這樣“溫情”的場景,兩個同樣好顔色的人深情對視着,他和她的眼裏,都再容不下其他的人,世子爺甚至都不曾轉頭望她一眼,哪怕隻有一眼……
漣兒的心都痛得麻木了,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輕輕地問:“世子爺,您有什麽吩咐?”
南谷波淡淡地說:“去,把衛郎中帶過來。”
“怎麽?世子爺,您哪裏不舒服嗎?”
南谷波終于回過頭來,看着她,緩緩地道:“難道爺還要爲每一個決定跟你解釋原因嗎?”
待漣兒倉皇退下,雪見巧笑道:“世子爺其實蠻福氣的,身邊不止莺莺燕燕環繞,連這樣的一個小丫頭,都爲你神魂颠倒呢。世子爺,惜福吧,何苦爲着不值當的人勞心費神,不如憐取眼前人。”
“好一個不如憐取眼前人!”南谷波歎道:“雪見娘子,我眼前,始終隻有你一個!”
雪見冷笑:“世子爺,莫如讓雪見爲你取一面鏡子過來,讓你仔細憐取憐取,如何?”
南谷波微微一愣,“什麽意思?”
雪見淡淡地說道:“南谷波,其實你一向隻喜歡你自己,除了你自己,别人不過都是你生活裏的點綴罷了。這滿園的芳菲,說是是爲了配合你的尊貴身份,倒不如說是爲了襯托你的多情溫柔的假面形象。她們,還有我,在你心目中,和世子府裏那些名貴的花鳥魚蟲一樣,或者還不如你的那些花鳥魚蟲來得珍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