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自然是喜上眉梢,雖然在杜氏面前更是恭敬和小意,但臉上時刻總挂着滿意的笑容。五娘這丫頭,這幾日倒突然知道了害羞和腼腆,讓雪見心裏也跟着踏實了不少。
合過八字,自然沒有不好的,然後就是納吉這一步,兩家人開始着準備過大禮了。雖說越過了幾個姐姐,但畢竟是杜氏親自主持的第一門親事,自然也十分的上心。
在安甯縣城,自然沒有比這兩家子更顯赫的,白家又隻一個兒子,手頭目前就寬裕得很,這準備的彩禮自然不容小觑,周尚義就總點着頭道:“總不能讓白家小瞧了去。”這讓杜氏心中又不禁泛起了一陣酸意。一個還未及芨的庶女,到底是哪裏可人愛了?竟然值得縣令公子青眼相加,還讓白家花了這麽多的心思準備!但這樣的心思也隻能藏在心裏,隻對着周尚義淡淡一笑:“那是自然的,老爺放心吧!”
白姨娘再不能裝鎮靜,隻是常常自己一個人樂着,任由馮姨娘和趙姨娘時不時的刺上一句,她不争辯什麽。杜氏見到,又松了一口氣,隻崩着臉對兩位姨娘道:“倒有心思說些有的沒有?仔細讓小輩們見了笑話。”這些天家裏人人忙得腳不沾地的,又兼夏天暑氣已漸漸上來,杜氏的心情,也燥得難受。
還有晚上枕邊忍不住發牢騷的,周尚義也權當聽不見,隻是私下裏叮囑王姨娘道:“你那幾個姐姐都沒有惡意,隻是吃了五娘的醋罷了,你算來便是懂事的,可不要往心裏去。”王姨娘自然應聲:“老爺說哪裏話,奴婢怎麽可能和姐姐們生氣呢。再說五娘也确實是小了些,又越過了幾個姐姐,如果不是縣令家來提親,打奴婢這裏,就要推掉才是呢。”這可是白家挑中的五娘呢。
周博也注意到了母親對雪見有些惱意,雖不明所以,但隻要有雪見出面的地方,他總要在後面不聲不響的跟着,次數多了,杜氏又不傻,自然也注意到了,不得不對着眼前空氣說一句:“我倒成了惡婆婆,連自家兒子都不放心起來。”雪見站在她身側,知道是對自己說的,應一聲:“娘,相公隻是擔心媳婦的身子,并沒有别的意思。”一面瞪了周博一眼,你就不能表現的含蓄些嗎?
“罷了罷了,以後你還是少過來吧,盡管安心在陌香院養着吧。眼下裏人來人往的,再讓不長眼的下人們碰着,就不好了。”杜氏又丢下這句話,雪見露齒一笑,把對周博的不滿收起來,再應一聲:“是,娘說的都對。”
看古人的訂親禮儀固然有趣,但還是自己肚裏的孩子最重要,自己還是乖乖的回去養着吧。
白家一切都盡量随着周家的意。對成親一事,也不感表現得多麽急切,隻是要先定下來。到底五娘太小,而且上面兩個姐姐一個哥哥都沒有定親呢。
“偏生就相中了一個庶女。”白夫人在人前笑容熠熠,在人後,也是心有不甘。
見夫人又說到此事,白兼然手裏的書并不放下,隻在書後接上一句:“隻要兒子喜歡,過日子過得舒心,這便夠了。”
“你怎麽就知道這以後會過得必定舒心?”白夫人說着,和自家相公無事鬥鬥嘴,“五娘年幼,性子跳脫,這二人到了一起,再沒個約束的,不怕翻了天去?”
白兼然低聲道:“夫人你看那周博和雪見,又有誰當初看好?不是一樣過得有滋有味?”白夫人想了想,罷了罷了,反正也不想着兒子可以入仕的,什麽庶女不庶女的,連商人之女的身份,老頭子都不皺一下眉頭呢。隻要兒子好,她也就不管那麽多了。
白逸天過來請安,見了母親彎腰行禮,“這兩日,辛苦母親大人了。”
見他眼角眉梢俱是喜意,白夫人剛剛平息的心情,又再一次不滿,“原來還知道母親是辛苦的。”
“兒子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母親的。”白逸天過來坐在白夫人身邊,“也讓五娘好好孝順母親。”
白夫人即使再不滿意,但想想兒子雖然胡鬧,但并沒有做過一件出格的事情。如果不是白兼然壓着,早就參加了科考,到現在中個舉人什麽的,也是沒問題的。唉,現在錢帛不愁,衣食無憂,又在附近買了幾百畝良田,以備白兼然緻仕後養老用。
五娘的庶女身份白家倒不是特别介意,但她太小了,而且性子太過了活潑了,到底不如二娘端莊,也不如四娘溫順。誰承想兒子偏偏就認準了她呢。
原本有些事情她也不會刻意的去要求,可必須得說,這兩天爲了兒子的親事,在她心裏引起很大的波動。老兩口就這麽一個兒子,縱是再别扭着,可白夫人也不願意因此違了兒子的心願。
而此時,見白夫人不說話,白兼然不由擡起頭來,到底是夫妻連心,他是明白老妻的心事的。
“夫人,五娘畢竟還小,可是活潑開朗,不是一個會耍心計動心眼的。再說過兩年年紀再長些,性子也就會慢慢沉穩下來,咱們誰又沒有打年輕的時候過過?咱們家不是拿着條條框框約束媳婦的人家,咱們就好好待她,當親閨女一樣待她,自然就能過好。如今天兒也懂事了,我也想好了,過兩年就告老還鄉,咱們老兩口就專心在鄉下宅子裏帶孫子看孫女,不是挺美氣的嘛。”
白逸天聽了父親這一番話,這心裏又是感動又是難過。感動的自然是父母對他一直沒有什麽要求,可還是一心記挂着他的事情,而難過的便是眼看着父母的年紀越來越長了,自己卻偏偏看中一個小小小娘子,不能早一點爲白家傳宗接代以慰父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