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婷突然抓住了他話語裏的重點,“你說什麽?什麽連孩子都生不出來?不會的!我怎麽可能生不出來孩子?不可能的!”
南谷波拍拍額頭,失笑道:“你怎麽會以爲你這樣的殘破的身子,還能生孩子?”他呵呵笑了兩聲。
何婉婷瞪大了眼睛,難道是……?不可能,不可能的!怎麽都沒有人,都沒有人告訴過她?
“總之!”南谷波看着何婉婷,很體貼的說道:“這些時日,你且好好在屋裏養病,你這次病得有些厲害,可能下不了床,也有可能說不了話,哎呀呀,真是可憐可憐!爲夫很是心痛,爲了讓你好好養病,爲夫回去就好好選一個‘賢良’的正妃,好讓你放心的将養身子,你看可好?”
何婉婷的眼淚大顆滴下,“年前京城裏傳的沸沸揚揚的那件親事,果然是真的嗎?”
南谷波側頭想了想,方說:“中山王府一向和你們武德侯府不合,也隻有我,肯拿自己的親事,爲你們居中調和,你說,爲夫容易嗎?”他又輕輕笑了笑道:“想來以你和中山王府那位小郡主的關系,她一定會替爲夫好好照顧于你。”
何婉婷死死地看了眼南谷波,中山王府和武德侯府幾代不合,那位小郡主定會全力對付她,這樣以來,紫心即使進府,也沒有人注意到了吧。她問:“告訴我,她到底有什麽好?”不甘心呀,如果對手是公主,是郡主都可以,爲什麽偏偏是個下賤的丫頭?
南谷波擺擺手,一副沒什麽的樣子,道:“從小到大,我喜歡的東西,就沒有到不了手的。”就是因爲太過笃定,紫心遲早會成爲陪嫁丫頭進得王府,盡早會成爲他最寵愛的侍妾,所以才會有如今的不甘和遷怒吧?
何婉婷忍不住笑了起來:“爺,恐怕這次你會失望了,紫心……不,如今叫雪見,她是不會跟你走的,我賭她不會跟你走,絕不!”
南谷波呵呵笑了起來。沒有了孩子的雪見,和周博就再也沒有那麽多的牽連,反倒更容易解決。而且,他也沒有替别人養孩子的愛好。
“忘了告訴你,愛妃。你新年的時候,讓小楚和小傅二人去滅門的那家,就是雪見家。可惜了,這二人和他們的主子一樣,注定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我都替你汗顔得緊,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兩次下手,都是對的同一個人;更不知道,兩次都讓人跑掉了!你說你,活着,真是糟蹋糧食!不過,王府還糟蹋的起這些糧食,你放心吧。”
何婉婷看了眼南谷波,心裏一涼,連氣帶恨:“不可能!不可能!他們二人的家眷都在我父侯手裏,怎麽可能欺騙我?”
南谷波不再出聲,又細細欣賞了一會她的慘狀,親手喂她吃了藥,這才滿意的離開。
半天後,綠眉和綠紋,才被允許進來伺候,甫一進來,就被這淩亂和悲慘吓住,見何婉婷一臉的灰敗,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絞了熱毛巾給她擦了臉,二人一邊哭,一邊把她擡到唯一完好的床上,“這是出了什麽事?”
“你别說了……”綠紋捂住綠眉的嘴,怕讓外面的侍衛聽到,明顯這是世子下的手,她們二人,隻怕從此,也不會好過了。
綠眉見何婉婷緊閉雙眼,隻有在擡動的時候,被碰到傷口,面上禁不住抽動,才知曉她沒有昏過去,還是有意識的。忙在一旁勸道:“世子妃,您……您别難過。世子爺……世子爺走的時候說了,讓奴婢們好好照顧您,還說世子妃想要什麽,一定要奴婢們馬上告訴世子爺,您看,世子爺一時盛怒……現在終是後悔,世子爺心裏……心裏還是……”
綠眉說到這——越說聲音越小,就有些說不下去了,見綠紋并不接話,又硬着頭皮接着道:“世子妃,您且好好養着便是,奴婢想,世子……世子爺……”
她實在是說不下去,隻得含了淚,小心的幫何婉婷上藥。
綠紋現在心下亂得很,她也知道她自己的情況和地位,自然不敢奢望側妃失寵了,她這個通房丫頭可以上位。自己不過是世子爺一時性起時的物件罷了,如果運氣好,今後得一男半女,也算可以養老,但世子爺……從來都不肯給她這樣的機會。她放下手裏的藥膏道:“世子妃,這麽多年來,世子對您怎麽樣,奴婢們也都是知道的,這男人,都是有些脾氣的。世子爺雖說這次确實是……,可心裏還是不放心您的,您一定好好養病,别辜負了世子爺的心才是。”
綠眉想了想道:“綠紋說得不錯,想來世子爺隻是一時的失手,現在早就後悔了,所以特意命奴婢好好的伺候世子妃呢。”
綠紋和綠眉很快的幫何婉婷渾身上滿了藥,她們倆個人都是何婉婷的陪嫁丫頭,一向跟着何婉婷在世子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裏會想到會有今日的一幕!剛才世子爺出去的時候,和往常一樣,仍然是溫婉如玉的翩翩君子模樣,哪裏想到會下這樣的狠手?
何婉婷強忍着身上的巨痛,自己從小到大,哪裏受過一絲一毫的委屈?她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南谷波的話,心裏恨到了極點,“賤人!我生不能食你二人血肉,死後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倆個!”
雪見惬意地坐在花園曬太陽,南谷波遠遠的走近,看着她臉上比春日陽光更燦爛,比滿園春色更怡人的笑臉,又看看她圓圓的肚子,坐到她對面,想了想方道:“雪見,你,你可安好?”
雪見懶洋洋的看他一眼,并不起身行禮,也無意回複什麽,隻轉身吩咐小杏,“去,給世子爺拿一盞茶來。”
南谷波見她這般憊懶,搖頭笑道:“你以前并沒有如何調皮。以後再不許胡鬧,有什麽事情,先告訴我聽,我自然會給你做主的。”
雪見坐正身子,認真的對南谷波道:“雖然我不是紫心,但我對世子爺對紫心的那份關愛也能感同身受。隻是,我終不是她,恐辜負了世子爺的心意了。”不等南谷波搭話,她又淡淡一笑道:“聽聞側妃那日受了驚吓,身子骨越發的不濟了,這倒是雪見的不好,還請世子爺莫要怪罪才好。”
南谷波又不是傻子,那日雪見血流如河,然後轉天就可以這樣大模大樣的曬着太陽和他說些閑話,自然是給他下了套,賭的就是他對紫心的心意!果然,他上當了。這麽簡單又漏洞百出的局,他都可以上當,是他太沒頭腦了!但他并不急着讨要精神賠償,不過是順水推舟的随手教訓了那個本該教訓的賤人,如果能讓她高興,沒頭腦又有何妨?
果斷的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南谷波有些後怕的看着雪見問道:“那日失火,雪見娘子是如何逃過一劫的?”
雪見冷笑一下,看着南谷波悶悶地道:“那日正是托了我家小七娘的福氣,臨時決定回家看昙花,這才躲過此難。但也害得徐家那些個無辜的下人們,枉失了性命。”
南谷波看着雪見道:“雪見娘子福大命大!現如今天幹物燥,難免走水,這乃天災人禍,也是他們的命數,雪見娘子無需過于難過。”
這樣高高在上的世子,人命之于他,應該更是蝼蟻一般了。雪見心裏歎息着,直視着南谷波的眼睛,“世子爺真是會說話,雪見如果真是福大之人,何已會有人三番兩次的要害我之性命?這樣想想,還真是讓人煩心呢。”
南谷波放下茶碗,似乎回味了一下那清茶過喉的甘美,這才慢慢道:“雪見娘子,你想太多了。”這丫頭,以前可沒有這樣的花花腸子,還知道來套我的話了。看來她還真是變了,可能受得苦太多了,也就慢慢長大了,這樣的紫心,如果接到世子府,想來也會讓他少操些心吧。
自己以後的世子妃,自然會出自名門貴戶,這樣出身的女人,主持中饋理财理家,個個都是高手,而治理起後院來,也是滴水不漏的。就像是何婉婷,不是就把他後院的那些女人,管理得服服帖帖嗎?如果有不服帖的,也早就讓她無聲無息的滅了,就好像這人,從未出現過一樣。
雪見哪裏知道南谷波的心思?她當天就聽說了世子側妃房間裏傳出來砸東西的聲音,第二天又聽說了那側妃報恙的消息,雖然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也猜測到是南谷波對何婉婷出手了,隻是不知道這出手的深與淺。沒有什麽好愧疚的,她又不是聖母,隻是覺得不能親眼得見何婉婷受罰,終是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