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老夫并不了解京城這些貴圈裏風花雪月的事情。”他皺着眉頭,“不過,這側妃的身子,确實是弱……弱了些……”說着,他輕輕以手叩着桌子,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沒想起來,“可能現在這位側妃也是因爲體弱多病,又是庶女,所以才會在在京城一直無聲無息的。倒是隐約好像聽說過這位世子,和那位和親的錦陽郡主,頗有門當戶對和才子佳人的意思。”
所以,當錦陽爲了家門榮辱無奈去和親卻客死他鄉後,才讓南谷波愛屋及烏的娶了和她容貌最想像的庶妹爲側妃的嗎?雪見飛快的腦補出一個悱恻的故事。會不會也是因爲這樣,倒讓這位好不容易有了好歸宿的側妃,對她這位“老公”“前女友”的“閨蜜”,有一種天敵般的仇視?
屋内衆人自然更是無人知曉當年事,周博雖說當時也在京城,但地位相差懸殊,便是不可能了解。白逸天沒風度的翻翻白眼,小聲嘀咕着:“一個病秧秧的庶女……轉眼成了定國公世子側妃,唉……不能不說命好……”
周博繃着個臉,過一會突然問道:“這位世子爺,納側妃都兩年有餘了,怎麽還是沒有娶世子妃呢?”聽到他問,徐從安也是搖搖頭道:“确實是有些不尋常。”定國公雖說是閑散王爺,但南谷波年紀輕輕就被聖上看重,人又儒雅溫和,早就是一衆貴女眼中夫婿的不二人選。可是他遲遲沒有大婚,怎麽都讓人覺得怪怪的。
“莫不是……”傻子也知道此事一定有玄虛,白逸天拿眼睛斜着雪見,忍不住就脫口而出,想想不對,及時住了嘴,然後歪頭閃過迎面而至的茶杯,又聽到茶杯落地的聲音,才埋怨道:“我隻是想說,莫不是這位爺有什麽不能見光的秘密,或者隐疾,你看博哥兒你怎麽就急了?”
周博早怒得臉色青白着,重重一掌拍在幾上,喝罵道:“我還不知道你……”再接下來起身,卻沒有合适的家夥好出手,隻得作罷,坐下來瞪着他。
白逸天對周博何其了解,他一時嘴快,也早提防着周博下手,見他終于坐回去,自己便正襟危坐,擺出來一臉的嚴肅認真和苦大仇深。爲防自己再遭毒手,他就決定管好自己的嘴,不發一言好了。白大公子在心裏可憐着自己,自從認識周博,好像一直自己都是包容忍讓受氣着,命何其苦哉!
周博實在是太氣了!他的娘子,被那樣一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爺,莫名其妙的關心關懷着,本來就已經很讓人鬧心,現在又被一次次的危險逼上門,算怎麽回事?
屋子裏一時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在琢磨自己的心思。雪見貌似無意的提起的八卦往事,在每個人的心裏,都激起了不一樣的漣漪。
人的思維方式還真是奇怪,如果沒有想到也就罷了,可是若是種上了懷疑的種子,這種子就會不由自主的慢慢抽枝發芽。任何看起來似乎毫無關聯的事情,也可以被強硬的組裝在一起,除非事情真相擺在眼前,否則這種子就會一直成長起來。
白逸天雖然差點白挨了一茶杯,隻能埋怨自己交錯了朋友,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忘了自己剛剛定下的誓言,又率先說道:“世子和世子妃剛走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想一想,如果這行人還住在徐家,哪怕隻被傷了一個頭發絲兒,這事情隻怕也要轟動京城了。”
這倒是大實話,隻能說,這是世子爺還真是好運呢,當然當然,也是白兼然好運,否則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怕是要被連累問罪的。如今隻是死了二三十個下人,在這些古人眼裏心裏,和死了一些阿貓阿狗的,區别并不是很大。
雪見晃開心底的哀傷,也跟着點頭:“可不是,所以依雪見看,應當馬上派人去向世子爺道聲平安,也省得他挂心才行。”周博忍無可忍,如果不是她有孕在身,怕是真要上手了,但現在隻能大怒道:“雪見,你能不能消停的保重好你自己?”
雪見扭過頭,不去看周博的怒火,以手輕撫鬓角,自故自的妩媚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怎麽說,世子爺和我,也是緣分不淺!”再沉聲道,“這報平安,真真兒的不能免呢!”
沒敢接聲,白逸天捂着自己的嘴,眨巴着眼睛,半低着頭,偷看了一回雪見鬥周博。
這件事情暫時沒辦法定下來,除了周博,誰敢應承這樣的事情?于是隻得這樣散了。
周博半夜才回屋子,雪見卻并沒有睡,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無論周博如何的震怒,雪見這次卻是咬定了,與其這樣天天提心吊膽的等待被害,還不如放手一搏來得痛快!“大郎,我相信,無論如何,你也會保護我,保護孩子的,對嗎?”
“當然。”夜深人靜處,周博把她摟入懷中,眼睛裏掉出來幾滴眼淚來,明明知道她是對的,卻還是不願意雪見涉險。
雪見想了一下午,都覺得與其這樣坐以待斃,還不如魚死網破,可能還有些許的機會。于是她深深的注視着周博,“既然已在險中,那不如索性破釜沉舟。”
周博愈發的傷心起來,眼看着這事情一樁一件的發生,自己卻無力阻止。如果接下來雪見再出任何一件意外,他怕自己再也經受不起。他無力再說什麽,隻是緊緊摟住雪見道:“答應我,無論什麽事情,都要先與我商量了再來,可好?”
自然知道周博的擔心,雪見心想,既然答應了回來,就已經是把自己第二次交付與眼前之人,唯願此生生死與共!她當即表态:“大郎放心,咱們把這兇手從暗中逼到明處,沒準還有翻盤的機會!”
“但願如此!你要記住,從現在開始,一步也不能離開我的視線!”周博聽過雪見的話,氣力稍回來一些。雖說民不與官鬥,但車到山前必有路,不放手一搏,怎麽能換來一線的生機?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第二天一早就派了人去追世子一行,想來那世子側妃羸弱,必不能走得太快,估計快馬加鞭,兩三天就可以追得上了。
和雪見預想得一樣,不過七八天功夫,這些人又原樣不動的都趕回安甯。
見到雪見,南谷波臉上青白一片,眼睛先是直了,清湛的眸子裏清楚的閃過一抹痛苦,随即仔仔細細的看了她半晌,明知道她無事,到底松了一口氣,卻還是忍不住顫微微的問上一句:“雪見,你無事吧?”
雪見似乎沒想到他會當着周博的面這樣尋問,微微垂下頭,再擡頭,眼底湧起一片濃郁化不開的苦澀,那樣深那樣深的看了一眼南谷波,沒等南谷波反應過來,周博早接過來話頭,直接說道:“自然無事,隻是讓某些人白費了心機!”雪見隻是對着南谷波輕笑,周博雖然知道這丫頭古靈精怪,不知道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但仍然不舒服。他挑挑眉頭,指了指椅子道:“世子爺再次光臨,請座,請上座!”
“雪見隻是擔心,”雪見散去臉上憂愁,眼波流轉處,努力做出一臉明媚燦爛,“這樣的失火大案傳了出去,世子爺不知道内情,恐會擔心,所以特意派人過去報個平安,怎麽敢勞動世子爺親自回來探望呢?”
她聲音低啞,自有一種欲說還休的溫柔,聽得周博心裏更是來氣。雪見卻是一邊說着,一邊避開南谷波灼灼的目光,向他身後望去,喃喃道:“咦,怎麽不見世子側妃?”
話音未落,門口已出現何婉停娉娉婷婷的身影,想來是這兩天趕得急了,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虛弱。想她一輩子心高氣傲,又嫁了南谷波這樣的如意夫婿,雖說隻是側妃,但南谷波一向對她寵愛不斷,誰曾想,不知道爲了何事,南谷波又一言不發的帶人回了安甯,還進了這樣一個看起來便奢華的大富之家。
南谷波并沒有等她一起進來,待她下得車來,隻能随着下人尋到大廳,她心裏不愉,面上卻并不顯,南谷波絲毫不顧及她的身體,拼了命的趕了回來,難道是……
剛剛站到門口,她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那熟悉的聲音驚到,擡起頭來,雪見已迎着她笑着走來,“給世子側妃請安,請恕奴家有孕在身,不能行禮。”何婉婷很想回上一句,但看那雪見臉上笑容恬淡,卻仿佛淡得過了頭,就好似房外微風下偶爾吹起來的飛花,她眼前一黑,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人向後倒去,這是遇到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