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見無精打采的坐在床邊,憂郁的望着窗外雲間的彎月,也不知道月色下,那庭院又會如何美麗夢幻?
“先把小園擴建了,就全部種上葫蘆吧,”見雪見沒有如往常一樣接過自己的話茬,周博擡起頭來,才發現雪見正看着月亮發呆,不禁揚眉一笑,自己這個傻婆娘,倒是實心的很,就這樣明目仗膽的惦記起人家的宅子了,“等葫蘆全部種上,差不多就是宋家賣宅子的時候了。”
周博閑閑的說罷,見雪見仍然不理他,也不接他的話,便搖頭笑了笑,拿起了帳本。
雪見斜眼看了他一眼,吃了口在井水中湃過的涼瓜,歎着氣道:“希望如君所願才好。”
“本來如此,不信且等着瞧便是。”周博對那宅子自然遠不如雪見上心,對馬上要擴建的葫蘆園子才是真的諸多企盼,“索性便交與這幾人種植,你說可好?”
“大郎說好的,自然便是好的。”雪見才懶得看周博手裏那花名冊子,“夫君不光是雪見的天,亦是平山村的天!”
看自己覺悟多高呀!半點沒有天朝的大女子主義!标準的模範古人主婦!
若非知道雪見那下撇的嘴角深藏的含義,周博都要被她溫柔的聲音打動了,他抖抖雞皮疙瘩,早知道就不用冰盆了。
周博放下帳本,起身走到床邊,唉,誰叫自己的小妻子如此愛嬌扮癡,少不得自己要用盡全身力氣來哄的……
周博還是早起的習慣,雖說因爲屢次受傷,身手已遠不如從前,但每日的鍛煉他卻仍然沒有放松。
輕手輕腳的起來,不願意擾醒了雪見,雪見的黑發散落在枕頭上,又溜出來半個肩在薄被之外,直讓人移不開視線。
到底強迫着自己起了身,周博腳步輕盈的出了房間。
雪見果然是睡到了自然醒,不由不感慨着,這世上本沒有貪睡之人,皆因爲沒有鬧鍾,如此久了,就成了習慣性賴床。
懶洋洋的由着小梅小桃幫着穿衣,雪見想,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真是容易讓人習慣呀!
然後懶洋洋的用梳洗完畢,果然,要擺上早點的時候,周博也鍛煉回來并沐浴過了。天天時間掐處得如此精确,讓雪見慶幸他體内的生物鍾隻有這一個,如果有那個定期遷徙的毛病,才真讓人焦頭爛額呢。
這樣腹诽過,雪見舒服許多!
雖然雪見對房子的事表示很上心很着急,但也知道周博最近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葫蘆園的擴建與種植。雪見心中清楚,這是事關周家财源的重中之重,自然馬虎不得。所以隻能無奈的接着等待了。
也幸虧周家以前四周就沒有離得近的鄰居,現在又地位卓絕,而且每次都帶給鄉人不同程度的好處,所以并沒有人對周家擴建園子表示異議。按照大家的想法,周家讓把大青山移平,都是山神爺授意過的,是應該的,大家也會跟着去做!
擴建園子自然是需要人手的,但在周家完全不是個事兒,隻略一招呼,就是蜂擁而至的人。本來大家以爲這園子會跟城裏那些人家的一樣,怕自己幫不上什麽手,誰知道周博隻是弄個普通的園子而矣,最多的就是翻整了一下地面,又把附近的塘泥弄來些。
簡單說來,這事情簡直不用出什麽力,又是白白的吃了兩天周家飯,弄得大家都不好意思起來。
但能和周家借此保持近距離接觸,才是最重要的吧……
園子建成後,周博把自衛隊的幾個隊長留了下來,“又要勞煩各位事情了!”
衆人齊聲道:“願爲周大少爺分憂。”這話是周三少爺教的,剛開始覺得很繞口,但現在說起來,也覺得蠻是朗朗上口的。
“……事關寶葫蘆的秘密,還請大家小心爲是!”很認真的交待了種葫蘆的事情和相關的保密要求,周博臉色鄭重,當然他不知道,雪見脫口而出的這寶葫蘆的秘密,是含有其他深意的……
衆人更是面色凝重,心裏直敲鼓,腿肚子也忍不住抽起筋來,莫不是要種成青州的福祿樓那種葫蘆嗎?自己怕不是要得窺天機不成?這樣想着,心仿佛都要跳出了腔子來。
偏生周博又望着房梁半晌,問:“如果誰有爲難之處,也望可以提前聲明,周某也絕不會勉強。”
“嗯哪……”宋山冬吭哧了一會,道:“周大少爺還是勉強俺吧,俺願意的。”
周博一臉的感謝,别看這話說得完全四六不通,但其中含義,他就先不管别人能否明白,他就勉強着自己自行領會了,“那周某就先行謝過了!”
别人一想,不能讓愣冬子搶了先,于是也說:“大少爺真是太客氣了,這是大少爺給俺們臉呢。”
“俺們都是粗人,大少爺讓怎麽做,直管吩咐一聲就成!”後來的小隊長元慶不愛說話,此時卻捏緊了拳,悶聲悶氣的表了态。
“多謝衆位!”周博到底給大家一恭到底,弄得大家也學了樣子還禮,難免你碰了我的頭,我碰了你的胳膊。
“放心吧大少爺,這活計交與俺們,肯定錯不了的。”張大山做了總結發言,“如有憊懶耍滑或者嚼老婆舌頭之人,俺張大山頭一個不會放過!”
種葫蘆之前,周家關上園門,卻是鄭重的開了香案,拜了土地和山神,氣氛之莊重,更是弄得幾個人心裏七上八下,又是歡喜又是緊張的。
正式開始種起來,大家才發現,種法還是老樣子,和家裏院内種得是一樣一樣的,雖然心裏不解,但每個人都閉緊了嘴巴,家裏人也一概不透半點風聲,這幾個月的葫蘆種下來,周家大少爺說過是要給每人十兩銀子外帶紅包的,這活計簡單又不耽誤家裏田裏的事,和天上掉餡餅有什麽區别?
當然,手裏忙活着,嘴上也有不閑着的,“黑子你下手倒是快,可别出差錯。”這一句嗓音豁亮,正是宋山冬是也。周家的鐵杆擁趸!
這黑子是王俊鋒走後被提上來的,最是有眼色的人,聞言馬上點頭接話道:“俺是不光快,活兒也地道,你當俺是那誰呢。”理直氣壯的話,而且也實在,不怕得罪人。
宋山冬把手裏活停下,擡起頭來,皺着眉道:“仔細出不了大錯!咱們大家夥可不能,啊,像那誰,拿了人家的工錢,卻給人家添了堵!”
“冬子說得在理兒!”張大山直起腰來,黑着老臉皺着眉頭道:“王俊鋒那事辦得不地道,但咱們可不能幹這種事!真出了什麽事,周家即便不說什麽,但從俺老張這兒就說不過去!”
夏日少見的輕風徐徐而送,張大山和年輕小夥子不一樣,題名點姓的說出,把這炎炎夏日,硬是帶出幾分涼風出來。
“張叔說得是!”大家一臉的鄭重和小心,齊聲道。這葫蘆和螃蟹不一樣,螃蟹還能分得清責任,這葫蘆出了問題,誰知道是誰種的?
退一步說,這葫蘆比那螃蟹還靈異,萬一有個什麽沖撞,那……
“周大少爺說過,這葫蘆通人性咧,又福澤子孫,俺估摸着,能幫周家照看葫蘆,這是咱們的福份。”黑子頭支在葫蘆架子上,嘴卻不閑着,竹筒倒豆子,巴啦巴啦的說着。
宋山冬咧嘴一笑,“周大少爺說的話,一定是對着哩。”宋山冬本來就不是心眼很多那種人,這一年來更是對周博忠心耿耿,所有一切周博都是對的,這是毫無疑問的。
也是新提上來的小隊長元慶,不太愛說話,悶聲說:“周大少爺是有本事的,咱們跟着他,錯不了。”
“周大少爺可是叮囑了再叮囑,這葫蘆有多重要,相信不用俺多說了,”張大山敲敲身邊的架子,“就是這葫蘆架子,咱們都不能含糊了。”
“張叔是知道俺們的,再不會粗心的,”黑子忙清了,拍拍身上的土,“誰不知道,這可是寶葫蘆啊!”
“你那嗓門,敢再大聲點嗎?”元慶扔過來一條毛巾,“出了這園子,你可得管住自己的嘴。”
“這是自然。”黑子直接用毛巾捂住了嘴巴,含糊不清的說道:“俺曉得輕重的。”
周家的葫蘆,那是和山神爺打過契約的,村裏人私下都這麽說,如今他們好命來照顧這些寶葫蘆,真是大大的造化!葫蘆者,多子多孫,福祿也!
張大山也說:“多少人想沾這份福氣,也得周家肯給才是。”大家認真點頭,“俺們知道。”
這是可以福澤子孫的事吧!這樣想着,大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種好後,大家很自動自發的排好班,輪流地過來照顧,自然是比自己家的田還上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