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平山村家家手裏都略有赢餘,這在以前當然是不敢想的。隻一項蘑菇的收入,雖然不多,但卻是固定而又穩妥的,如果家裏有在周家幫工的孩子,那就更要好些。
運動會雖然開過了,但熱鬧勁很難以過去,村裏大家見了面,仍然會津津有味的談起運動會上的點點滴滴,每天都會想出來些新的花絮權作聊資。總之,大家臉上都笑呵呵呵的,通過一場運動會,好像讓大家更清楚的看到了各家孩子的脾性,這樣再見面說話,就有了試探對方孩子親事的含義。
尤其是張秀等四個女孩,心靈手巧出了名,人前又落落大方的,雖然年紀不大,但家裏這幾天門檻都被踩破了幾塊。明着誇暗着打聽的,都是爲了自家的兒子!
每天聽着這樣的八卦,雪見樂得直捂肚子,這真真是平山村的春天呀!
這天,雪見正和二娘四娘聊天,小梅進來說,鄭氏來訪。
“三嬸來,可是有什麽事嗎?”二娘不解。
雖說現在和周家幾個伯伯叔叔都沒有什麽事了,但來往也并不密切。這三嬸一向是幾個妯娌中最有心機的一個,自家的兩個孩子又争氣,全在周家幫工,所以一向是時不時的往周家跑的,雖然二娘等人并不是很待見她,但是正經親戚,又是長輩,而且人家又天天笑容滿面的,所以到底不好太過冷淡。
雪見更是納悶,這鄭氏怵周博,所以也不敢輕易往他們院裏來,一向都是在二娘那邊串門的,今天過來,到底是什麽事嗎?
“看二姑娘說的,三嬸就是過來看看,能有啥事呢。”鄭氏邊說着,眼睛邊四處溜着,臉上依舊笑容可掬,“今天可真巧,你們姑嫂,倒都在一處說話。”
二娘隻是笑笑,又閑話兩句,就帶着四娘施禮後告退了。
“這四姑娘,幾天不見,越發的拔高了,竟然超過二姑娘半個頭了。”鄭氏啧啧着。
雪見并不接話,隻自顧自的喝茶,她跟這幾個嬸娘沒什麽交情,實在是沒啥可聊的。何況,這鄭氏擺明了是有事上門,你自己不說,難道還用我請你說嗎?
鄭氏見雪見并沒接茬,這話題就有些進行不下去,但想到自己來的原因,臉上的笑容就愈發的燦爛起來,隻歎息着說:“不過,若論相貌,全村人誰不說,再沒人比得過侄媳婦兒的。”
我這也算是村花一玫了吧?雪見瞥了一眼鄭氏,故作嬌羞無限道:“三嬸莫不是專程上門來誇雪見容貌的?”
鄭氏一窒,點頭不是,搖頭也不對,“不是的,侄媳婦的容貌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還用誇嗎?”
雪見疑惑,“那三嬸這是?”
鄭氏索性直接道:“三嬸今天來,是有事要跟侄媳婦商量。”
雪見搖搖頭:“那三嬸可是來錯了。三嬸可能不知道吧,我們周家外面的事皆由大郎負責,内宅的事則是二妹料理着。大郎說雪見身子弱,隻在家歇着便是。”
是嫌你出身低,怕你沒有管家的能力吧?這樣想着,鄭氏臉上卻不帶出來分毫。
“這是博哥兒心疼你,可見侄媳婦兒是有福氣的。”鄭氏的話讓人聽着就很舒心,如果那語調裏的不屑能夠掩飾得再好一點的話。
雪見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看雪見笨的,三嬸來了半天,都沒說讓坐下,”邊說着,邊擡高了聲音,“小梅,越來越沒眼力界了,快搬把椅子進來!”
“哦……”聲音拖着長長的尾音,帶着明顯的不耐煩。
“茶。”待鄭氏坐下,小梅又送上來一杯茶。雪見仿佛未曾見到下人的不恭,一個勁地說道:“這是上好的碧螺春,清香幽雅,鮮爽生津,是難得一見的極品,三嬸請嘗嘗吧。”
“真是好茶。”鄭氏看這雪見的樣子,真是當慣了丫頭的,下人們才會如此怠慢,這茶好不好的,她說不上來,但這水溫吞吞的,還真是不怎麽好喝,身前又沒有小幾,放又沒地方放下,隻得這麽端着。
“三嬸若是喜歡……”雪見見她眉眼上揚,便接着說,“就多喝幾盞吧。”
“不用不用,”其實周家幾個嬸嬸,自打當初被狐狸精一事一吓,早歇了打秋風的心理,後來走得近些後,越發覺得這雪見不過是個絕色的丫頭罷了。這家裏,真正厲害的,還是那個傳說中得了山神庇佑的大侄子。
咦,怎麽這話題會歪到茶上了?鄭氏方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于是笑道:“其實三嬸今天來找侄媳婦兒,是有一件好事要說與侄媳婦知道。”
“喔,”雪見并不感興趣,隻是淡淡的從善如流地笑了笑,“什麽好事呢?”
“是這樣的,俺娘家有個外甥,最是機靈又能幹的,今年剛剛十六。”說到自己的娘家外甥,鄭氏從心底浮出一絲滿意的笑意,“咱們家四姑娘過兩年也要及芨了,真真是合适之極。”
“三嬸自己也說,四妹再過兩年方能及芨,相信再過兩年母親回來後,自會給她挑門親事的。”雪見的臉色,頃刻間沉郁了下來,周家庶出的女兒,就是你敢惦記的嗎?
“看侄媳婦兒這話說的,嫂子如今不在家中,長嫂如母,嫂子給小姑子說親,那是理所當然的,而且也是當嫂子的本份。”喔,聽鄭氏這口氣,如果自己不替四娘說這門親,就是故意慢怠小姑了。
“三嬸恐怕是不知道吧,我家大郎就怕有人會因此事在背後亂嚼舌根,早定下了規矩。周家嫁女定要高嫁,或者文可安邦,或者武可定國,或者财力大過周家。三嬸既敢前來說親,可見三嬸的外甥定是出衆的,雪見請問,此三點貴外甥可達幾條?”懶得理她,就以爲自己是聖母了嗎?
“這是……”到底沒敢說出難聽的話來,鄭氏臉色已是鐵青,本來以爲這周良是庶女,自己再拿長嫂如母這一套壓一壓這沒見識的雪見,想來她也一定存着把庶妹早點打發的心思,這事就算成了。
想到此處,鄭氏到底氣不過,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這樣的條件,嬸子得多說一句,外人聽到了,必要懷疑侄媳婦兒這是故意刁難小姑,耽誤小姑出嫁吧?”
“我叫你一聲三嬸,是尊重你是大郎的長輩。”重重的把茶杯放到桌上,雪見看到鄭氏被吓了一跳,唇角就勾起一抹冷笑,無意再跟她廢話下去!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鄭氏氣壞了,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哆嗦,不過一個丫頭出身的,也敢跟自己這麽說話!
“我們大少奶奶的意思,就是讓周家三嬸知道些進退!”小梅等人早閃了進來,在門口聽了這半天,早就不耐煩了,“别把你們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打到周家人身上!”
“你!”鄭氏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度,“俺是周博的嫡親三嬸,當嬸子的替自家侄女說親,倒成了錯的?你這樣的東西,也敢罵我?周家,這是什麽規矩?”
“轟出去!以後再容她踏入周家半步,門房的全部打發賣掉!”雪見冷冷的聲音,看着幾個婆子架起了跳腳的鄭氏,又加了一句,“再讓多福去青州和大庫房說句話,周家人,那是正經親戚,讓他們都好好回家養着吧,咱們可是用不起的!”
“大少奶奶,俺錯了!俺知道錯了!”鄭氏如一盆冷水潑面,猛的驚醒過來,這周家上上下下,還不得恨死自己,而且自己的那些心思,也會因此擺上明面,“求大少奶奶饒了俺吧!”
雪見閑閑地坐着未動,閑閑地喝着茶,沖婆子們點點頭,婆子們立刻把鬼哭狼嚎一般的鄭氏架了出去,片刻就沒了聲息,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想明白了,不敢出聲,還是婆子們給堵了嘴。
沒過一會,屋外便響起了三妮的聲音,“原來大少奶奶當真好威風!”
随着門簾被掀開,剛剛随着二娘離開的三妮,就站在門口,臉上滿是興奮的光芒。
“死三妮子,聽了半天,也得給個戲錢吧。”雪見跟她,自然不會客氣。
三妮過來,坐到炕邊,二娘不知道三嬸的來意,怕雪見無法應對,所以留了她下來,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一出好戲。
“這樣的壞人,自然我做最是合适。”雪見自顧自地說。
“大少奶奶可不是壞人,大少奶奶是天下最好的嫂子,最好的少奶奶!”三妮這樣說着,猛的想起來自己的親事也是雪見的促成,嬌俏的臉上卻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笑意,“這事如果是換作二小姐,怕是要麻煩許多。”二娘到底姑娘家家,臉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