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就是當家少爺的氣勢,丫頭雪見撇撇嘴,轉過頭來,就給大家講起來青州的繁華。周家本是從都城回來的,雖然并沒有雪見想像中的激動,但雪見的話,無疑讓大家不由自主的想起來了從前,想起了不在身邊的父母。于是二娘四娘坐下沒一會兒,就走了,雪見忙挑出來二人的禮物,“巧玲,小玉,這是大少爺挑與你們娘子的,先拿回來去,回來找我說話。”
給這兩個丫頭又遞了眼色,兩個丫頭明白過來,眉眼帶笑的趕緊随主子出去了。三妮沒動地方,對雪見無言看過,雪見偷偷擰回一把,想要禮物,看姐心情!
小孩子們都不肯走,聽雪見叽叽喳喳的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講着青州見聞,又跟着在一群吃的玩的穿的禮物中,挑來挑去,忙得不亦樂乎。
三妮幫着雪見,把大少爺送給弟弟妹妹的禮物,都分别送到房内,然後又給孩子們講了兩個故事,才算把他們糊弄走。三妮說:“你們這是買了多少東西?怕是把青州府也搬回來了吧?”
光分禮物就花了半天的時間,給主子的,自然是以周博的名義。送丫環們和媽子們的,就可以打着雪見自己的名頭了。三妮和倩兒不同,自小沒離開過平山村,自然見到這些新奇物件,個個都是喜歡的,眼睛都忙不過來。雪見嗔她:“讓你幫我想想怎麽送給大家周全,偏你自己先看花眼。”
三妮不舍的歎口氣,酸酸的說:“雪見,這都是大少爺幫你出的銀子吧。”
“你是心疼大少爺?還是心疼銀子?”雪見見左右無人,不禁故意逗她,果然三妮慢悠遠悠地說:“大少爺那樣的,輪不到我這樣的來心疼,我是一想到你們把銀子不當銀子,我就心口就堵得慌!”這樣件件摸着看着,發現隻有拿到自己手裏,這堵勁才見輕些。于是索性挑了最好的那幾件,全摟在懷裏,接着說:“這樣,我還舒服些。再讓我多摟會,你再送出去吧。”
雪見惡寒,推推她,“你這樣子,讓不言不語兄弟看到,可就沒人敢來提親了。”
“死丫頭,你說什麽呢?”三妮和雪見一般大小,卻比雪見高了半個頭,勁也大得多,一下子就把雪見撲倒在床,“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雪見一邊和她奮力“撕打”着,一邊感慨,自己和三妮,放現代,初中生吧,名副其實的早戀呀!
鬧累了,雪見拿出那幾件三妮摟着不放的說:“你這死妮子最沒良心,姐姐白疼你了。”三妮笑得見牙不見眼,“沒白疼,好妹妹,姐姐心裏明鏡似的。”這兩個人,都不肯服小,都說自己是姐姐。
三妮先拿着東西回自己房,然後再回來時,自是從頭到腳的包裝一新。臉上笑得越發的惬意,幫着雪見,按照各人的脾性,分了禮物。
雪見自到周家,就是隻跟着周博一人,後來雖然周家添了不少人,但她和大家走得并不近,不像三妮,誰打個嗝,她都第一時間知道。後來有了青靈的事,更是無人願意在大少爺面前晃,一是大少爺冰冷冷的,大家心裏害怕;二是怕不小心被雪見恨上,也被發賣了。
三妮拿起來一隻香囊,來回看了幾下,贊道:“這繡工還在其次,隻看人家的花樣,啧,真是好看得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個就給倩兒,這丫頭就喜歡這個,沒準照着這個,還能多做幾個給咱們。”
“啧,啧,”雪見歎爲觀止的誇她,“三妮,你是越來越會算計下面人了,真是咱們周家丫頭裏的大姐大呀!”三妮并不明白大姐大是什麽意思,但從字面上聽,也能猜出個大概,于是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服嗎?”雪見哪敢不服,倆個人又笑鬧一番。
手下卻沒有閑着,根據各人的喜好,有得一隻钗子的,有得一朵珠花的,還有的幹脆就是一塊細布料,禮多人不怪,弄得皆大歡喜。
晚上才得輕閑,雪見躺在暖炕上,舒服的連打幾個滾,“還是自己家裏最舒服!”
周博寵昵的捏捏她的小鼻子,“你看你,像什麽樣子?”
雪見憊懶地說:“反正這樣子又不是讓别人看的,大郎又不會嫌棄我,我怕什麽!”自己下半輩子的飯票,就在自己手心,自己要做的,不過是抓得更牢,看得更緊,不讓别人宵想罷了。
那人形飯票咧嘴一笑,點點頭:“咦,丫頭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了?”
變聰明的丫頭卻突然轉個話題道:“大郎,怎麽别人都有月銀,獨我沒有?”
福祿樓簡直就是公開的搶銀子了,搶來的銀子,卻沒她這個副寨主一文錢,這太說不過去了!
“你和别人怎麽一樣?”周博難得甜言蜜語,“他們都是下人,你是要陪我一輩子的人。”
一個骨子裏男尊女卑講究妻妾成群的古人,爲了你卻不止一次的說,這輩子隻陪你一人,這個古人,還是自己所喜歡的,說不感動,那是胡說。
“三郎六郎等小郎們有,二娘四娘等小娘子有,”但雪見還是有些理智的,掰着手算,“周媽杜媽等管事媽媽有,三妮等大丫頭有,新來的小丫頭們也有,獨我沒有!”
周博依然鎮定,并未理屈詞窮,慢條斯理地問:“短了你吃的?還是用的?”說到這裏,他自己心裏明白,這雪見是想留點私房錢吧。
瞧他并沒有半絲的心虛,雪見再咬牙:“短了我的月銀!”
“周扒皮!”在前世,現在誰敢拖欠農民工工資!這麽想着,心理越發的不平衡起來,“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
“什麽?”
“大少爺,雪見給您講個故事吧!”看見周博一臉的不屑,雪見馬上保證:“不是神鬼妖魔的故事。”不過是一個妖魔化的地主罷了。
“從前有一個地主,姓周,……”周博背轉身去,一副不配合的樣子,講故事的也就失了勁頭,但仍然锲而不舍的幹巴巴的講完,“你看看!我們這樣的農苦大衆,如果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我們就要抗争!就要反剝削!就要……”說着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這些詞彙,這個時代沒有,而且,你就算演講吧,也得有人聽才行呀。
所謂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所謂俏媚眼抛給瞎子看,都不如雪見此時對着一個把她視若無物的人更感無力。
但自己鋪墊都做了如此之多,也不能就此放棄呀。接下來,應該怎麽辦?怎麽說?雪見咬着手指,發愁了。
“所以呢?”聽她不再叨叨,周博才哼哼着問。
此時見周博遞過來了梯子,雪見雖然膽小,也要試試水之深淺。
說了是一刀,不說也是一刀,老娘我拼了!
“既然少爺不給守夜丫頭的月銀,那麽,我不想當丫頭,想當管事……”看周博突然回到身來,雪見高昂的興緻馬上被吓到冰點以下。
領導生氣了,後果很嚴重。她搭拉着腦袋,尋思着自己要不要現在認個錯,還能保住最低生活保障和各種福利吧。
就這丫頭這點子腦子和膽子,還想當個管事?周博冷笑:“跟爺說說,你能管什麽事?想要多少銀子?”在後面偶爾出個損點子,抽冷子打個悶棍什麽的,她還勉強能上。
雪見閉上眼睛不看他,壯着膽子說:“誰會嫌銀子少?自然越多越好!我能管的事多了……”
燭光下,雪見的臉越發散發着一種上好瓷器的柔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輕輕抖動,顯示着這丫頭的外強中幹本質,而那粉嫩的嘴唇,緊張的輕輕抿着,更像是一種誘惑。
周博突然想,這誘惑,這美好,本來就是自己的,屬于自己的,但卻差點就失去了。這樣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的靠近她,剛要品嘗那櫻唇的美好。外面風聲大起,把沒有關好的窗戶狠擊一下,雪見乍一吓,猛擡頭,卻正好撞到了周博的下巴。
周博摸着被撞痛的下巴,起身先插好窗戶,“這一天冷似一天了,”回到床上,擰擰雪見的臉蛋,“身上通共沒有二兩肉,腦子裏盡是些有的沒的,你也就跟爺張牙舞爪的折騰折騰。”
“你才是張牙舞爪,你們全……嗚……”
風聲被關在屋外,寒冷也被關在屋外,周博是溫柔再溫柔,這久别的銷魂之吻格外讓他珍惜。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周博摟着滿面羞紅的雪見,心裏滿足又有些遺憾,這丫頭,什麽時候,可以快快長大些呢。“我會等你長大。”他在她耳邊輕輕說。
雪見微撅着嘴,“剛剛還嫌我張牙舞爪!張牙舞爪的那是螃蟹!你才是螃蟹呢,你們……”突然,她使勁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來,亮亮的望着周博:“我想到我能管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