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豔麗的陽光,雪見恍然出神,從冬到夏,她已經習慣了古人這個身份,習慣了丫頭這個職稱,也習慣了平山村這個安靜的生存小空間。
“大虎,去把裏正和周福周康請來。”
周博讓張大山把自衛隊的三個小隊長宋山冬王俊峰王東平請來,想了想,又讓大虎把裏正和同在自衛隊的堂兄周福周康請來。
回頭便見雪見粉蝶一樣的飛過來,湖綠夏衫,更險朱唇雪面,惹人憐惜,不由皺眉道:“沒你什麽事,少出來瞎逛!”
雪見看看腳下,這也沒出院呀,自己的活動範圍,一直就是這一畝三分地兒,連周宅都很少出,這是哪裏惹到周大少爺了?她呵呵幹笑,做出一臉甜甜的笑容,眨巴着大眼睛道:“雪見睜着眼呢,算明逛,不算瞎逛!”
可周博才不聽她的,狠狠的瞪她兩眼,看她笑得比往日更加甜美,正要說話,門外熱鬧起來。
沒過多久,人就到齊了。
周博闆着臉道:“沒事少往前面湊合。”
雪見回頭朝他扮了個鬼臉,“雪見倒是想不湊合,那誰負責給您老人家端茶上水?”眼見周博眼睛瞪起,急忙換上一副甜美笑容,“大少爺說的極是,大少爺說的都好,大少爺說的不對的也是對的。”
“裏正叔,這邊請!”大虎把大家讓進大廳,一衆數人縮頭縮腳的跟着走了進來,并請裏正坐了最上首。
周康坐下後,很自然的先望向周博身邊的那抹麗影。
顯然明白了剛才周博的話裏有話,雪見沉着臉,給大家沏好茶,就安安靜靜地站在周博身後,正好擋住周康的視線。
“博哥兒,有什麽事嗎?”
似乎大家一起選擇遺忘了除夕夜的事,自周博腿傷後,周家叔伯和他們慢慢和睦相處起來。仗着自己本家哥哥的身份,周康覺得兄弟有事,自己應該先出頭的。
又爽快道,“博哥兒盡管開口,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這就是明确表态了?到底是至親兄弟,周家叔伯以前确實是十分的過份,但這一段時間以來,頻頻示好,周博在白家養傷的時候,也是跑前跑後,并且幫了二娘許多忙,周博心裏那些惱恨,也漸漸淡了。
周博和周康對望一眼,點點頭,放下茶杯,說:“今天把大家請來,确實是有事相商。”
大廳先是一靜,大家都沒好意思先開口。
王俊峰爲人最是靈活,聞言見無人搭話,忙搶先道:“博哥兒有事盡管吩咐!”
見大家都眼巴巴的望着他,周博微咧,算是淡淡一笑:“說來這事并不複雜,”略頓了頓才說,“大家都看到稻田養鴨的利處了,是吧?”
大家都知道周家地少,但長得卻是村裏最好的。而且那神秘的鴨子隻吃雜草不吃禾苗的秘方,都是隻敢在心裏想不敢在外面議論的。聽他如此說來,難道……
與周博隔幾而坐的裏正又要維持矜持,又充滿了疑惑,手上端着茶杯,都顫了下,問道:“大少爺的意思?”
張大山的兒子和王東平的弟弟,都是和周家簽了合同的,自然也知道了山洞平白長出來無窮無盡蘑菇的事,早就對周家的神秘心生敬服。
他一向和王拴牢并馬木匠關系要好,馬木匠也不必說了,聽說周家給牽的線,平安縣裏,現在最流行的就是這個洗澡用的叫什麽浴桶的物事。當然,還有那個周家大少爺腿折的那些時日用的輪椅,濟世堂獨一份的,都是馬木匠父子給做。
說來馬木匠父子手藝雖然不錯,但絕非精妙,和縣城裏的正經大鋪面的師傅是沒有辦法比的,但仗着一個浴桶一個輪椅,小日子硬是過得紅紅火火,聽說其二兒子二成,也開始正式跟着父兄打起了下手。
聽話聽音,現在聽周大少爺這意思,張大山眼睛一亮,隐約猜到周家這是要施大恩給鄉親了。
張大山就是那種很有眼色又敢擔當,還醒目有些心計的人,所以平時也得周博器重,現在他想着,周大少爺遞過話來,這是要有人搭才行。
于是他先是轉頭使個眼色給王東平,然後爽快起身說:“聽這意思,周大少爺這是要分好處給鄉親?别人我是不知道的,我張大山隻說一句,以後周大少爺但凡有吩咐,我張家風裏雨裏,絕不皺個眉頭說半個‘不’字!”
“這是周博事先安排好的托吧?就像春晚負責領掌的那種?”雪見腹诽着。
張大山在村裏的人緣一向很好,頗有地位,這番話說得更是斬釘截鐵,在座的都明白,這張大山這是直接站到了周家一邊了。
東平也是村裏出名的機靈人,和他那個老實巴交的老爹不同,現在看到張叔先給他使了眼色,又大張旗鼓的表态,他馬上跟着自動自覺的站起來,鄭重地說:“沒說的沒說的,大少爺平白地把好處分給大家,大家自然以後全聽大少爺的!”
聽張大山和東平話說得如此敞亮,大家紛紛明白過來,周福周康兄弟心裏不是滋味,本來自己是最近的兄弟,因着以前的種種是非,反倒不如這幾家子鄰居關系好了。早就跟爹娘說過,這二伯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别做那落井下石的事,偏不聽,幸虧因着熊一事,才有所緩和,所以更應該事事趕在前面才對。
周康臉上揚笑,對着裏正提醒道:“我家博哥兒的胸襟,裏正是知道的,裏正覺得如何?”
聽了自己弟弟的話,周福馬上就猜出來幾分他的想法,所以沒等裏正發話,周福也點了點頭,輕咳一聲才說:“博哥兒有什麽想法,不妨直說,你是咱周家的能人,隻需略指點指點,咱村這日子就能過得比其他村舒坦些!咱們自家兄弟,沒有不鼎力支持的!”
現在,周家從老爺子起,個個都對周博刮目相看,現在更是真心誠意。
周博含笑看了周福和周康兄弟一眼,見火候也差不多了,才緩緩說:“不過是想把稻田養鴨的法子,教與大家……”
“這是真的嗎?”這個信息可把在場從人炸得頭腦混亂,雖然略略猜到,但大家還是不同程度的驚喜,不敢相信的望向周博,想要尋找更加肯定的答案,一時大廳内竟鴉雀無聲。
“怕是鄉親們做夢都要笑醒。”還是裏正先由怔愣中回複過來,他驚喜的站了起來:“大少爺,您,您,您說的是真的?”覺得自己失态,複又坐下,感慨着:“大少爺您這是幫了全村的大忙……”
按理說,帶領全村人發财治富啥的,都應該是裏正的事,但如果他有那樣的本領,早就使出來了。“您真的肯嗎?”如果這事真的辦成,那他當裏正這幾十年,也算有在子孫面前炫耀的資本了。
周博卻笑笑一搖頭:“這法子,并不是要教給全村人。”
上一刻還眉開眼笑,聽了周博的話,裏正眨着眼睛,皺起了眉頭問道:“周大少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衆人一起望向周博,周博低頭吃茶,并未說話。
周康略一思索,接口道:“我看博哥兒這話實在是有理!”他環顧大家,滿面春風地說:“二伯家的稻田養鴨,咱們大家都看在眼裏,也有那想學的,但學不到法子,鴨子反倒吃了禾苗,就嘴裏不幹不淨的瞎饒舌。這種人,教了也是白教!”
周康的口才很好,倒替周博說了想說未說的話。此處當有掌聲,雪見心裏說。
“就是就是!沒得教了徒弟,餓死了師傅!”有人說。
馬上有人罵他:“亂說什麽?周家是那個意思嗎?再說,周家能餓死嗎?”
周博微微一笑,接下來就道:“這法子白縣令也說若真是可行,明年要在全縣推廣。”
裏正一驚,臉上失了顔色,擡頭愕然道:“連白縣令,都知道,知道此法可行?”
一句話說得大家紛紛交頭接耳,白縣令都說好的事,自己村還沒有沾到光,就要全縣推廣了?
明年如果全縣推行,自然是好事,但咱們這些人……
“大少爺說,咱們怎麽辦,總是沒錯吧?”東平忽然道。
周康這才反應過來,又讓東平搶了先,但見周福也支持的點點頭,才放膽問:“博哥兒有話就直接說吧,我們大家都聽你的!”
等大家議論得差不多了,周博才眉頭松開,輕輕松松地道:“今天請各位來,都不是外人,以後如果有想跟着我周家幹的,周家再有什麽新鮮法子,自然先教與你們……”
“願意,願意,我們自是願意的!”周福說。
看到人人激動驚喜,周博又點點頭冷靜地說:“但是周家也是有條件的。”
大家都被他一波三折的話吸引,這次是宋山冬先皺着眉頭問道:“周大少爺,俺,俺是個粗人,沒什麽本事,但俺娘一直告訴俺,聽周大少爺的,準沒錯。可是俺家啥也沒有,如果要付銀子,俺,俺能不能先赈着?”
雪見抿嘴失笑,這呆子一點也不呆!
周博清咳一聲:“大家稍安勿燥!不是讓大家付我銀子,是我幫大家賺些銀子!隻一條,以後凡跟着我周家幹的,需簽正式的合同,入我周家的農會,我讓做什麽養什麽種什麽,大家就幹什麽,凡有洩露農會機密者,逐出農會,永不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