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東平的媳婦曉月、張秀和三妮也走了過來,雪見拉住她們問道:“曉月姐,你們這是做什麽去?”
三妮搶着說:“每年到了這會,大家都會上山挖點野菜采點山菇,”然後又吐了吐舌頭,笑道:“晚上雪見妹妹給我們做頓好的吧。”
“如果是雪見妹子新手做,曉月少不得也要去蹭飯呢。”曉月連忙接口說。
“我不過多一句嘴,就被委派了營生,倒是虧了。”雪見嘴裏嫌棄着,眼底卻滿是笑意。
自從不再捕魚,家裏就沒有了來錢的營生,終于知道省錢過日子的二娘和四娘,再加上周博的腿傷雖然不用花醫藥費,但爲了讓他盡快養好還是需要食補,現在隻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文花。
白逸天一行人,每次來都會帶着東西,有時是說白知縣支持三郎教書用的筆墨紙硯,有時是說白夫人送給二娘姐妹做春衫的一匹細絹,有時幹脆就是帶着牛羊雞肉過來,說是自己家廚娘做得不如雪見好吃過來讓雪見做給自己吃。
借口雖然不同,但周博和二娘都感懷于心,白知縣向來清廉,家裏也不過是靠着他一年四十五兩的俸祿爲生,萍水之交,卻成知己相待,這份相遇相知的緣份,更讓人覺得珍貴。
雪見望望大青山的方向,這要是走着過去,來回路上就要四個時辰了,回來就要下午了。
要說野菜,村頭也是有的,看來這主要是爲了采摘山菇呢。平山村人大多數還是一日兩餐的習慣,但周家向來是三餐的。三妮明白她的意思,拍拍背簍說,“我娘給蒸了豆芽蛋餅呢,我給曉月姐和秀兒也帶着呢。”
趙曉月和張秀到底對周博有些敬畏,又有白逸天這樣一位知縣家的公子在,終是有些怯怯的。
白逸天于是借口推着周博去看鴨子,走開了。
自家的稻田邊,因着那幾張醒目的網,和幾處鴨舍,着實吸引了鄉人的眼球,今天第一天放了一批小鴨入田,臨近的不由的放下手裏的農活,過來看熱鬧。
有暗自笑話周家瞎胡鬧的,有覺得新鮮過來看門道的,白逸天則是難得認真的觀察着。
趙曉月笑着說:“你們家盡是些新鮮的吃食,這要是讓我吃順了嘴,我可天天過去蹭飯去!”
張秀也細聲說:“前幾日不過送了點野菜過去,就換回來些又香又大的野菜包子,我爹說這生意硬是要得!”
四個人都笑了起來。
說笑幾句,三個人和雪見告别,欲向大青山走去。卻被雪見攔住,隻見她眼睛滴溜溜轉着說:“平時也就罷了,今天正好有現成的勞力,你們不如求了白少爺,讓不言駕車送你們過去。”
曉月和張秀自然是推脫一番,三妮跟着雪見學得也不客氣起來,也沒去求白逸天,直接去尋了不言。
雪見知道她們即便上山也隻在山腳低處人多的地方,也就放心了。又叮囑着離羅志強家的蜜蜂箱子遠些,三人自是答應着。
“不言哥哥,麻煩你點兒事情,好嗎?”剛剛走到河邊,三妮就對着不言的背影說。
轉過身來,卻是不語,不語笑着說:“原來是三妮妹子,有什麽事嗎?”
“對不起呀,認錯人了,不過,不語哥哥也可以的,”三妮笑着說:“我和曉月姐姐要去山腳下采些蘑菇,想麻煩兩位哥哥趕車送一程。”
不語剛要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摸着頭不好意思的說:“三妮妹子,我得陪五娘六郎摸魚蝦,忙得很,不如讓不言送你們去吧。”
誰知道不言正和五娘六郎等人在一處摸魚,聽到不語的話,用鼻腔冷哼一聲,沒出聲搭理。
曉月假裝沒看到沒聽到,認真端詳着腳下的河水。
“咳咳!”不語連咳了幾聲。
“你嗓子不舒服嗎?要不要喝點水?”三妮看了一下自己的水壺,想了想還是遞了過去。
不語沒有接水,瞥了不言一眼,“我嗓子沒有不舒服,而且,如果想喝水,我自會回去喝。”
“這樣啊。”三妮對不言不語有些不解。
“你到底還要不要去山底采蘑菇?”不言口氣低沉,聽得出他心中的憤怒。
“自然是要去呀。”三妮理所當然道。這兩個人古古怪怪,不知道在做什麽。
“那我和三妮就在這兒等你吧,謝謝了,不言兄弟。”曉月看不言冷着臉轉身回周宅,料想他是回去趕車,急忙客氣兩句。她是過來人,看着春光無限好,臉上也笑得一團和氣。
三妮搖搖頭:“這哥倆個天天的胡鬧,也不知道今天又做哪一出。”細算起來,其實并沒有見過這哥倆個兒雖然和他們名字不符,嘴碎得出奇,但還沒有紅過臉,拌過嘴。
不聽她說也倒罷了,聽三妮如此平淡無奇地說着,曉月郁悶得抑郁,偏又不好說出來,隻好笑笑便過去了。
“三妮你也真是,”不語一時脫口而出,然後甩甩手又找娘六郎去了。
“我怎麽了?”三妮好奇問曉月。
曉月陡然覺得臉熱如火,睨見她歪着腦袋,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不由抿嘴笑道:“你沒事,咱們過去路邊等等吧。”
“好啊好啊。”三妮還是沒反應過來。
曉月笑得直搖頭,換了個話題,“我們三妮今年也要及笈了吧?”
三妮不好意思的低頭說:“可不是嘛。”
“及笈禮過後,我們三妮可就要許人家了。”曉月挑了挑眉道。
潮紅色果斷的爬上了三妮的臉頰,她低着頭不依道:“嫂子,以後三妮不跟你一塊出來了。”
曉月緩緩說,“不跟嫂子出來?誰幫你挑選好人家呢。”
“嫂子……”
午飯後白逸天和周博進了書房嘀嘀咕咕的,雪見把六郎叫了過來。
“今天六郎可是幫了家裏的大忙,到底是少爺,果然是男人漢了!”
五娘和六郎都是活動量超強的孩子,上午在不語的幫助下在淺水處捉小魚小蝦,除了扔進稻田裏的,還帶回家來一些稍大點的,中午就讓雪見炖了一鍋小雜魚,可惜沒有餅子,雜魚燴餅,那得多香呀。
被大哥身邊的人如此誇獎,六郎難掩心中的得意,以前他跑進跑出的,二姐總是冷冰冰的瞪着,雖然不說什麽,但到底心裏不舒服。雪見的話,那就相當于大哥的話,六郎容光煥發了起來。
雪見私下以爲,六郎其實也不過是個孩子,她自己又沒有嫡庶的觀念,小孩子嘛,誇獎才是最好的辦法。
隻可惜,二娘對三郎六郎的看法,一時半時就轉變不過來的。
六郎今天和五娘确實是幫了家裏,而且以後也可以照顧了稻田裏的鴨子,多誇獎總是對的。
“六郎,家裏的鴨子也沾了你的光呢,回頭多下了鴨蛋,雪見弄幾個好吃的給大家嘗嘗,讓大家都知道六郎的功勞。”
六郎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還有五姐的功勞呢。”
“到底是爺,就是公正!”雪見豎起了大拇指。
六郎拍着胸脯說:“讓大哥放心吧,這點活計以後就交給我和五姐了!”
因爲坐了馬車,中午之前,三妮她們就摘回了新鮮的山菇。知道周家人多,又感謝不言駕車,所以曉月和張秀隻留了一半,其餘的全送了周家。
爲了感謝白逸天送鴨,雪見也是從下午就開始鑽進廚房,周嬸杜嬸義不容辭的來幫忙,連三妮都高高興興主動的來幫忙了。
大家就知道,今天又有新鮮的吃食了。
雪見先親自将豆腐切成四方小塊,中心挖空。将洗淨泡軟的香菇剁碎,榨菜剁碎,加入調味料及澱粉拌勻即爲餡料。将餡料放入豆腐中心,擺在碟上,等晚上蒸熟,淋上香油,就可以食用了。
家裏人多,做這種豆腐盒子,就做了一個多時辰,把雪見的胳膊都累得直不起來了。
然後讓周嬸把豬腿肉剁成肉糜,三妮把摘來的荠菜摘洗幹淨。
三妮把大鍋内放入适量水,少量鹽,數滴油燒開,把摘洗幹淨的荠菜放進去燙熟,撈出把上投入冷水中,把投入冷水中的荠菜撈出擠下水分然後跺碎。
雪見把剁碎的荠菜和肉糜放入碗内,加入适量鹽,油,澱粉,分數次倒入适量高湯拌勻有粘性,然後用手抓把其做成一個個的小丸子。
鍋内早已放入适量清水燒開,杜嬸把做好的小丸子一個一個放入燒至丸子就熟透。
這兩道重頭戲完成了,接下來就容易多了。
用淖好的蕨菜絲,加鹽,蔥花,蒜、香油、辣椒油混合拌好即可食用。美味爽口、又清新宜人。
最後一道小菜是刺嫩芽炒雞蛋:将雞蛋炒好盛出,将刺嫩芽放入鍋内,同時放入鹽,蔥花炒至六分熟,再将炒好的雞蛋放入鍋内,稍許盛出即可,色澤鮮明,味道鮮美,光是聞味,就把人饞得直流口水了,周嬸一個勁的感慨,這真是刺嫩芽嗎?
剩下這道湯,雪見也是下了功夫的,
周嬸已把山菇洗得幹幹淨淨。
雪見把家中剩下不多的肉切塊切丁切片随意的切了,用鹽等調料拌勻。
找個大碗把山菇放進去,稍微壓一下,放平整了就好。然後把肉蓋在山菇上。大鍋早已備好,把碗放進鍋内,蓋上蓋子開始蒸,蒸個半個時辰左右,然後去碗加水。
出鍋的時候請三妮嘗了嘗,三妮嘗了一湯勺,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邊燙的直吸氣,邊連連點頭說,“好吃,好吃!
雪見笑了笑,山菇本身就足夠鮮美了,現在肉味進去,更是美味。最後灑上蔥花,端上鍋,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