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少頑童之中尚且如此,在聽到官府來搜查證據之後,秦江當場就癱倒在地上,爬了半天才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家跑。
“哎呦,這是幹嘛喲,差點沒撞倒我這把老骨頭。”曾氏猛不丁被突然撞了一下,扶住牆才站穩:“你這孩子,又在外面鬧什麽,都多大了,還是這麽毛毛躁躁的,怪不得你爹總是看到你就生氣!”
秦江躲到屋子裏哆嗦了一會,又緩過氣來,沖着曾氏大叫道:“你知道什麽,官府來抓我們了!這下完了,我要被抓去蹲大牢了,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什麽官府啊,抓人的,我聽不懂。”曾氏被他弄得一頭霧水,等到問清,也跟着愁地在屋子裏打轉:“作孽哦!一定是陳佑怡這個賤人,如果不是她,誰會爲這麽幾隻羊去告官?這次可怎麽辦啊?”
母子倆在屋子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腦子都亂成了一鍋粥,一點主意都沒有,隻會相互埋怨撒氣。
而在陳佑怡的指引之下,許臨風帶着衙役很快檢查完農戶的牧草,還村子裏挨家挨戶檢查起病羊。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曾氏屋前,隻見青天白日,院門緊閉,一點聲響也沒有。
“大人,就是草民的這位大伯母,去吳家想吳老爺告密,我家占用山地一事。”陳佑怡看着這一葉障目的掩飾,她才不信這個時候曾氏一家正好全家都出門了。
許臨風挑了挑眉,對于他們原本是親戚,卻相互厭惡一事沒做表态,讓衙役敲門。沒得到回應,就強行敲開門進去了,衙役們在屋子裏找到了靠在一起發顫的曾氏和秦江。
“本官今日爲查明真相,若有不當之處,還請見諒。”許臨風背着手,語氣溫良恭謹,腰闆卻挺得很直,帶着些盛氣淩人的氣勢,顯而易見地沒将人放在眼裏。
在什麽人面前擺出什麽架勢,這也是一門學問。該放低姿态的時候,他能卑躬屈膝,該施加壓力的時候,他也能仗勢欺人。
沒見過什麽市面的秦江母子倆早就被吓得五髒都跑偏了位置,等到衙役‘兇惡’的臉近在眼前,其實就是衙役們去攙扶兩人起來時,兩人還沒被審問,就開始語無倫次地自首。
“大人,我們都是一時糊塗啊,沒想過要害人!”曾氏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一邊哭訴,一邊偷偷地張望許臨風的神色,又被吓得趕緊低下頭去。
陳佑怡沒想到他們這麽不禁吓,看到衙門的人就把什麽事情都招了。一想到自己竟然被這麽低端的對手陰了一把,頗有幾分陰溝裏翻船的挫敗感。
不過聽曾氏的說辭,在牧草裏摻雜病羊的羊糞,隻是他們單獨的行爲,并沒有吳家的參與,這讓她有些失望。
這樣一來,對上吳家的籌碼就少了一個。
“大人,曾氏向來嘴裏沒個實話,您一定要審問清楚才行。”陳佑怡打算盡量把事情攪渾,将牧草和山地兩件事攪在一起,到時候就是吳家是清白的,也會名聲有損。
不管哪個年頭,八卦傳言都是越誇張越被傳得廣,這些愛八卦的人,就喜歡曲折離奇的故事。
要是這麽坑别人,她心裏還會有些過意不去。但對方是何苗苗一家,她就不覺得有什麽心理負擔,反而覺得能出一口氣。
許臨風人精一個,哪裏還能看不出陳佑怡那點小心眼,對這個長公主更加好奇了一些。看上去單純柔弱,心裏的小九九還不少。
他先入爲主,對原主和傳言中完全不符合感到不解,也對原主之前在許皇後手裏生活的那段生活産生了懷疑,認爲女主可能别有用心。
爲了刺探對方的虛實,許臨風當即決定,在處理這個案件上,偏向陳佑怡,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示好,換得一個結交的機會。
“這麽說,你們是認罪了?”許臨風擡手示意,衙役們将曾氏母子從地上拖起來,帶回衙門。
許臨風這才轉身,向陳佑怡和秦子恒笑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能想到同是一脈所出,這些人竟然對自己的手足親屬都下得了黑手,委屈你們了。”
“大人明察秋毫。多虧有大人親力親爲,讓這些人不敢再作惡。”陳佑怡當然是連連道謝,怎麽好聽怎麽誇。
許臨風微微颔首,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微笑:“下毒使壞的人已經抓到,隻剩下山地一事。吳家那邊已經有衙役過去通知了,你們再跟我回去重新上堂,把事情解決了。”
他們出去的時候,外面早就圍了一堆的村民指指點點。有相熟的村民大着膽子上來詢問,陳佑怡把牧草被污染一事說了出來,引起了一片轟然。
此前,農戶們在村子裏奔走,村民們已經知道牧草有問題這回事。現在知道是人爲的,還是秦江做的,都露出鄙夷之色,對他們的做法感到不齒。
兩兄弟分家鬧出矛盾,這在鄉下其實不少見,但做到刻意陷害兄弟家的,就喪心病狂,被人戳脊梁骨了。
曾氏和秦江原本就衙役吓得瑟瑟發抖,現在面對村裏人的白眼,更是縮成一團,被衙役推一下,他們才往前走一步,還是哆哆嗦嗦的。
陳佑怡洗清了污點,還了自己一個清白,心裏寬慰了許多。在村子裏豎立起信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關系這她以後在村子裏的行動能不能順利進行。
事情能順利,她當然很高興,隻不過,看着走在前面的許臨風,她心裏總有些不對勁。
這個縣太爺,是不是有點太偏向了?雖然看上去他的行爲都是照着程序來的,最多就是有些過于熱情,但他剛上任不久,想做出點業績來,也說得過去。
即使這樣,陳佑怡的直覺在不斷的提醒她,這裏面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