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佑怡述說完畢之後,圍觀的人群都在低聲讨論,大多是覺得原告可憐,被惡霸地主逼得走投無路,而事情的起因是原告先占用地主山地的過錯,都變得可以原諒起來。
這樣的心計,當初爲了輕易就被許皇後算計了?許臨風心裏千頭萬緒,各種陰謀論猜測在他腦子裏閃過,臉上還是一派正氣。
“如此說來,是吳家咄咄逼人,還出手陷害你們,确實可惡。”許臨風驚堂木一拍,說道:“衙役先去吳家和秦家村,把原告說的證據找到,明日通知吳家,再度開審!”
這案子是接下了,暫且休庭之後,圍觀人群都湊在一起興奮地八卦,陳佑怡瞄了一眼,心知等他們走出去,一定會把這個話題帶出去,不到明天,就會有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
事情照着她預想的發展,陳佑怡悄悄安心了一點。她和秦家人單力薄,要是真論實力戰鬥,肯定在地主吳家面前讨不到好,隻能刷刷小心眼了。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縣官大人居然也一撩衣袍,說要親自去搜索證據。
“你們這的縣官,都是這麽親力親爲的嗎?”趁沒人注意,陳佑怡拉着秦子恒說悄悄話,她對大陳國的官場不熟悉,不過照她的人生經驗來看,一般是不會需要縣官老爺做衙役的活計。
秦子恒誠實地道:“我也不知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桐花縣的縣令。不過我記得,以前的縣令據說上了年紀,姓朱。這位許大人,應該是這兩年新上任的。”
以前他在家是農戶,每天幫着穆秀蓮忙地裏的活,哪裏會和官府打交道。等被招募當了士兵,又幾年如一日混在邊關,對這些官場的事情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了解。
實際上,他懂的大陳律法,隻怕還沒有陳佑怡懂得多。
“怎麽?你覺得縣令有問題?”秦子恒在對待危險時,直覺靈敏,馬上就抓住了陳佑怡疑問中的那點不安。
“也不是。”陳佑怡悄悄地打量一下走在他們前面的許臨風,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新官上任,有朝氣大發宏願,也是很正常,就好像第一天上班的員工,躍躍欲試的心态。
她笑了笑,安慰自己,也安慰秦子恒,說道:“我就是好奇,這許大人看上去這麽年輕,就當上縣長……縣令了,真了不起了。”
“嗯。”秦子恒胡亂點了點頭,他對官場,可謂是一竅不通,在京城那些日子,總覺得和達官貴人們格格不入,縣令是年輕還是年老,對他而言沒有區别,隻有愛民如子的好縣令,和搜刮民脂民膏的壞縣令的區别。
陳佑怡瞥了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覺得他那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有些好笑,就真的笑了一下。
“我們去和許大人打聲招呼。”要是可以的話,順便塞點銀子,便于案子後面的順利發展。
陳佑怡交代了一聲,拉着秦子恒一起上前,和許臨風攀談起來。
“辛苦大人了,這麽熱的天,還要大人親自前去調查。”陳佑怡渾身都散發出強烈的感謝和惶恐,就像普通的鄉下婦人見到官府衆人的态度:“要不是真的沒了辦法,日子過不下去,我們也不想麻煩大人。”
這話是真的,凡事能大事化小自然是最好的,隻是他們現在沒有這個能力。
許臨風有個身份尊貴的爹,又有個出生低賤的娘,人世極端的兩邊都體會到過,不是不知世事的大少爺,對于人情世故,比别人更深刻地理解三分。
所以他稍微一轉腦子,就能想明白這裏面的曲曲折折。村長裏正就算是公正的,甚至心理偏向陳佑怡,也不可能爲了他們得罪在村裏子有權有勢的地主。
一個長公主,爲了能夠自保,還需要耍小聰明,抛頭露面去擊鼓鳴冤,也真是活得夠憋屈了。
想到這裏,許臨風心裏頗有幾分同病相憐。相比起來,自己好歹錦衣玉食,不用爲生計發愁,比起長公主,倒還好了一點。
有了這點莫名其妙的同情,許臨風自然而然地偏向了他們這邊。這本來就是個小案子,雙方都有不當之處,怎樣的處理結果,不過是在他的翻覆之間。
就這樣,在陳佑怡不知情的情況下,得到了一個援助。而此時的她,對此還一無所知,正在爲之後的每一步戰戰兢兢,讨好着面前這個左右着發展方向的重要人物。
許臨風好不愧疚地接受這份殷勤,一面對長公主的認識又有了新的疑惑。這麽能屈能伸的人物,和傳言中毫無一絲相似之處,究竟爲什麽要順應傳言淪落至此?
他的想法沒有浮在臉上,仍是高風亮節的縣令模樣,對陳佑怡的态度也沒什麽變化,讓陳佑怡一直緊張到了最後。
另一邊,得知陳佑怡居然報官,吳老爺頓時怒了:“這幫刁民!私自占了老夫的山,還敢惡人先告狀!他們想報官,好,那就讓他們看看跟老夫作對的下場!這次可不是賠個五十兩可以解決了!”
“這是膽大包天!老爺,對這些人,就不能太慣着!”何苗苗撫着吳老爺的胸口,給他順氣,一邊說道:“老爺,我也看清了,這些人就是下賤,不能對他們太好。您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們一馬,萬事以吳家爲重啊!”
這番剖白馬上得到了吳老爺的贊賞,摟住何苗苗的腰肢,滿是欣慰:“你能這麽爲我們吳家着想,老爺心裏歡喜。你放心,誰也不能沾吳家一絲一毫的便宜!”
何苗苗露出一點羞澀的嬌媚,把臉伏在吳老爺胸口。因爲吳老爺個子不高,她需要不着痕迹地彎曲膝蓋。
但這些都不會影響她此刻的好心情,隻要看到陳佑怡倒黴,她比得到一支金钗更開心。
相比吳家的強勢和何苗苗的開心,曾氏和秦江則躲在家裏吓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