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恒摸了摸他的頭,沒說話,隻是看向陳佑怡的眼神有些複雜。
“不會是累着了吧?”穆秀蓮在屋裏,也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開始沒動靜,後來也忍不住搭話了:“這幾天早出晚歸的,今天又逛了一天街,身子吃不消。子恒啊,早點送她回去吧。”
秦子恒答應了一聲,向着陳佑怡走去。
“唉?”陳佑怡還在等着晚飯後正式的‘宣判’,怎麽現在看來就她一個人記得休書這回事了?秦家人怎麽搞的,一個一個都忘記了嗎?
秦子恒不是向來記性好,多少年前的小事都能記得清清楚楚的,怎麽這次就這麽健忘?還有穆秀蓮,年前是爲了避免不吉利,才答應年後再休妻,怎麽現在也沒動靜了?
雖然陳佑怡心裏一肚子疑惑,但秦家人沒有提起,她也沒主動提及,甚至還有一點竊喜,心亂如麻地回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穆秀蓮是真的忘記了這件事。這些天陳佑怡已經成功融入秦家,陳佑怡原本就性格開朗樂天,加之刻意讨好,很難讓人對她生氣。
秦家人原本也不是刻薄的性格,當初要不是原主太能折騰,無法無天,弄得秦家烏煙瘴氣,也不會惹來秦家人的惡意。
穆秀蓮在最初幾天時常刁難陳佑怡一下,現在也漸漸忘記了這件事,要不是趙氏和何苗苗提起休妻一事,她還真的想不起這茬了。
“哦,你說這事啊。”穆秀蓮被提醒之後,才猛然記起,确實有這麽一回事,隻是她給忘了。不過這隻是在她心裏想想,在外人面前,還是要擺足了面子:“這不是還早嗎?正月還沒過完,不着急,慢慢來,有的是時間。”
穆秀蓮的話讓趙氏和何苗苗的臉色都有些不自在,他們從年前開始等,等得心都焦了,正主居然還慢慢吞吞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老嫂子啊,你這可就大意了啊!”趙氏趕緊勸道:“這才過去幾天,你就忘了你那兒媳婦有多難纏了嗎?就她那性子,一不順心的滿地撒潑打滾的,哪家人受得了啊,早點擺脫早點平安!”
她說的是事實,但是聽在穆秀蓮耳朵裏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先不說這些天穆秀蓮對陳佑怡有了一些改觀,就是換做以前,穆秀蓮縱使自己被氣得卧床不起,也不願意聽到旁人對他們家的家事指指點點。
“那都是老黃曆了,提起來有什麽意思,現在她懂事多了,家裏家外的都是她在忙,我都插不上手。”當着陳佑怡的面,穆秀蓮還要矜持一下,不給她好臉色看,當着外人的面,穆秀蓮的面子還是要做足的,自家的兒媳婦輪不到别人來教訓。
趙氏聽這話就不對頭,前不久穆秀蓮還對陳佑怡恨得咬牙切齒的,催着秦子恒休妻,現在都開始維護上了,這陳佑怡當真是好手段,這麽能收買人心!
“老嫂子,這就是你太心軟了,隻看到别人的好,看不到别人的壞!”趙氏遞了個眼神給何苗苗,大聲說道:“苗苗,你跟你嬸子說說,昨天你上街看到了什麽?”
何苗苗一臉爲難,拉着趙氏的袖子,低聲道:“娘,你别這樣,佑怡也不是故意的,這件事就别再提了,也省的嬸子生氣。”
“那怎麽能行?”趙氏義正言辭地道:“就因爲咱家和秦家是多年的老鄰居,老街坊,才更要把真相告訴你嬸子,省得她被人騙了,蒙在鼓裏,還以爲她真的改邪歸正了。”
他們母女你一言我一語,把穆秀蓮搞蒙了,問道:“你們在說什麽?苗苗,你看到什麽了,跟嬸子說說。”
“這……”何苗苗遲疑了半天,才緩緩地道:“嬸子,你先别生氣,我說。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昨天元宵節,我去縣城買東西,正好路過酒樓,看到佑怡讓秦大哥帶她去酒樓。”
她急急忙忙地又道:“其實這也沒什麽,不過就勢去酒樓吃頓飯而已。我就是聽到秦大哥說那家挺貴的,好像有些爲難。不過這也不是我一個外人能插嘴的事,我就沒上前,回來不小心說了兩句,我娘就說這事得讓您知道,就拉我上您這來了。”
明明是陳佑怡自己出錢請秦家兄弟吃飯,到了何苗苗嘴裏,就變成了陳佑怡明知秦子恒沒錢很爲難,還一意孤行,任性的要去酒樓吃飯。
穆秀蓮昨天還在爲陳佑怡花了不少冤枉錢而心疼,今天又聽說酒樓的事,而且還瞞着她,不告訴她,頓時有些生氣。
但要是她直接表現出來,一來顯得她兒子無能,管不住媳婦,讓幹嘛就幹嘛。二來顯得她自己無能,管不住兒媳婦,出點事情還要鄰居來告知她。
于是,盡管心裏已經生氣的穆秀蓮,表面上不動聲色,無所謂地說道:“哦,你們是說這事啊,我已經知道了,他們回來就告訴我了。年輕人嘛,總是圖個新鮮,這個也想嘗嘗,那個也想看看,随他們去了,逢年過節的,也是難得一次。”
“你知道了?”趙氏和何苗苗大驚失色,他們原本以爲按照穆秀蓮的節儉,知道陳佑怡去酒樓,一定會生氣,一生氣,就會讓秦子恒早日休妻。沒想到對方竟然全然沒當回事。
穆秀蓮盡力表現地自然,說道:“是啊,昨天我就知道了。”
“這……”趙氏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何苗苗臉色也不好,陳佑怡一天不被休掉,她就一天不能嫁給秦子恒,過了年她都十九了,都快成老姑娘了。
可是最近的陳佑怡真的沒有小辮子給人抓,人越來越漂亮,還越來越能幹,整天不是在秦家,就是和秦子恒一塊出門,挑不出她的毛病。
難得找到一個可以借題發揮的借口,還被人輕描淡寫地無視了。
就像蓄力揮出的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堵得她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