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年先皇後還活着的時候，難道也沒有私下吃過一頓年夜飯嗎？
想一想皇帝日理萬機，年三十還要接待賓客，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
秦子恒隻以爲陳佑怡是觸景傷情，沒有刨根問底地挖别人的傷口，隻疑問了一聲，就沒再繼續，而是生硬地将話題轉開了。
“你的菜做的很好吃，短短月餘，就能有這樣的水平，真的很有天賦。”秦子恒誇贊起陳佑怡的廚藝，但是他不會知道，這個誇贊完全沒拍到馬屁股上。
正相反，心虛的陳佑怡聽了，已經在考慮以後是不是放點水，不要把全部廚藝放出來了。她這是十幾二十年的積累，要是表現得太醒目，說不定會露餡。
“還，還好了。”陳佑怡露出職業化的得體笑容：“我也沒想到我這麽有天賦，以前沒有機會嘗試，不然我可能就成名了，天下第一個大廚公主。”
秦子恒低笑一聲，他平時看起來總是有些嚴肅，很少會有這麽輕松的時候，露出一點年輕人的朝氣。
“你真應該多笑笑，你才這麽點大。”真論起來，陳佑怡比秦子恒還大一點，一想到秦子恒年紀輕輕就經曆了這麽多生死離别，除了欽佩之外，也感到心疼。
秦子恒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這話是不是說反了，你比我小，你才是這麽點大。”
“啊，”陳佑怡一時忘了頂着的人設，算算公主的年齡，硬着頭皮點頭：“說的也是。”
到了家門口，陳佑怡心中一悸，秦子恒站着的地方，就是他每次都會等着屋内燭火亮起的地方。
那天被她無意中發現之後，她就沒敢再打開窗戶，但是她人在屋内，耳朵可是豎起來的，能夠聽到寂靜的夜裏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秦子恒每天都會在窗外等着她安然點起燈火。
“我，我到了。”陳佑怡壓下去的那些思緒紛紛揚揚地飄起來，在她體内卷起了龍卷風。
秦子恒微微颔首，說道：“多謝你，我娘和小淮都很高興。”
“知道了，你剛才已經道過謝了，不用客氣。”陳佑怡低着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些。
幸好大陳國沒有交談時必須注視着對方眼睛的社交禮儀，在這裏不盯着别人的臉看才是知禮的表現。
感謝這個不一樣的禮節。陳佑怡爲了松了口氣，要是必須得注視着秦子恒的眼睛，她還真有點擔心，不知道該怎麽應付。
“不隻是他們，還有我。”秦子恒接着說道：“我也很高興。”
咦？陳佑怡驚訝地擡頭，忘了剛才還要保持距離的決心，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秦子恒這麽坦白的表達情感，還是感謝她。
沾了松油的松木燃燒地很旺盛，足夠照亮小小的方寸。火光明亮柔和，照映得秦子恒刀削般的輪廓帶上了三分溫柔。
陳佑怡隻一眼，就看到秦子恒的眼睛，那裏有倒映的點點火苗，還有她自己小小的身影。
“哦，好，好的，不客氣。”陳佑怡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之後就像斷了線的珠串，争前恐後地亂跳：“那我進屋了。”
像是逃跑一般，在她理清思緒之前，她已經完成了開門關門鎖門的一系列動作。靠在門闆上好一會，她才想起來，平時她都是不關門，進屋之後先去點燈。
糟了，會不會看起來很反常？
陳佑怡摸索着過去點燈，微弱的豆火燃燒起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忘了呼吸。
她在屋子裏走動了一會，表現得像是和往常一樣，注意力卻全部放在了窗外。今天不需要聽腳步聲，隔着窗紙能看到那團跳動的火焰。
這一次，秦子恒停留的時候格外長，長到陳佑怡都快要假裝不下去了，他才慢慢離開。
“呼。”
陳佑怡癱坐在凳子上，按住還在跳得驚心動魄的小心髒，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麽刺激的嗎？像是跑完三千米的長跑比賽。
等她終于能睡下時，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第二天意料之中地沒能按時起床。
事實上，要不是秦淮來喊門，她可能要睡到下午了。
“嫂子，大吉大利！”秦淮像個小炮彈一樣沖了進來，帽子手套棉衣棉鞋，都是嶄新的，捂得像個厚實的雪人。
陳佑怡把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他，說道：“大吉大利！祝賀你又長大了一歲。”
“謝謝嫂子！”新年的紅包不需要推辭，秦淮好不忸怩地收下了。他指着同來的秦子恒手裏的食盒，說道：“娘說今天給你放假，讓我給你送點吃的來。”
秦子恒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裏面是一些早點，都是新鮮的：“這些都是娘做的，也很好吃，有點涼了，我去熱熱。”
這真是令人有些驚訝，驚訝到陳佑怡暫時忘記了對着秦子恒緊張：“你娘讓你們送來的嗎？”這麽說，穆秀蓮已經原諒原主了？
這算是新年的第一個好消息。
老實說，穆秀蓮的手藝真的不怎麽樣。其實陳佑怡也猜到了，秦淮第一次吃到陳佑怡做的飯菜時，表情完全是驚喜，可想而知平時吃的是什麽水平。
當然，這裏面也有陳佑怡做菜用料十足，而穆秀蓮什麽都省着，油鹽都是珍貴食材，能放一點就少放一點。
“好吃。”不管廚藝如何，能夠得到穆秀蓮示好的表示，陳佑怡心裏就跟吃了大餐一樣了。
新年總是悠閑的，整天都找不到事情做。而一空下來就心亂如麻的陳佑怡，隻覺得自己快要繞成一個藤蔓球了。
不能總是這樣下去，爲了暫時壓制住這份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也爲了年後的開銷，陳佑怡決定振作起來，規劃一下新的出路。
光是擺攤賣煎餅，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鬥辛勤工作，也攢不下幾個錢。她除了安身立命的物質基礎之外，也想留一點給秦家。
目前沒有基礎，陳佑怡隻能做些小本買賣，她開始着眼于村子裏的資源，很快，還真被發現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