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第二天要睡過頭了，沒想到醒來一看，天還沒有大亮，比平時還早了一點。
處于私心，她今天有點不想去秦家，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但要是不去，又顯得刻意，時刻在提醒她其中的貓膩。
拖到往常出門的時間，陳佑怡還是照常去秦家工作了。
對，就把它當做是工作，盡力去完成就行了。想想看那些上班的人，有幾個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工作，每天歡呼雀躍着等着上班的？
隻要拿出職業女性的風範，沒有什麽工作是搞不定的。
在陳佑怡的自我安慰，也可能是自我催眠之下，确實，她表現得無可挑剔，任務完成得和平時一樣完美。
就這麽又過了幾天，到了年三十晚上。
年夜飯是重中之重，陳佑怡使出渾身解數，雞鴨魚肉，臘味鮮蔬，忙得不亦樂乎。
秦淮和秦子恒幫忙打下手，一個擇菜，一個洗菜，有條不紊地做好輔助工作。廚房太小了，三個人已經擠得滿滿當當，穆秀蓮插不上手，站在門口看着他們
“娘，你進屋吧，等做好了再叫你。”秦淮手裏抓着一把芹菜，得意洋洋地道：“今天的菜都是我擇的，一定特别好吃。”
陳佑怡也說道：“是啊，您進屋吧，站在門口有風，多冷啊。這裏有我們仨就行。”
穆秀蓮被再三勸說，也确實幫不上忙，隻好先走了。
“嫂子，這魚怎麽被切成這麽碎碎的，還能吃嗎？”秦淮一邊擇菜，一邊踮着腳探頭探腦，看陳佑怡小心翼翼地片魚。
陳佑怡警告道：“别靠近啊，廚房重地，小孩子隻能在旁邊打下手，不能靠這麽近的。”她把片好的魚肉放入蛋清中滾了一圈，解釋道：“這道菜叫做松鼠桂魚，那不是切碎，是切而不斷，你看是不是還是一整條？”
接下來就是油炸，陳佑怡把秦淮趕得遠遠的，免得被油濺到。魚肉一下鍋，刺啦的聲響不斷，香氣在廚房裏不斷翻滾，帶來不少年味。
“哇，好厲害！”秦淮崇拜地看着陳佑怡從容不迫地在油鍋裏炸東西，并且一點也沒被燙到，他也幫忙做過飯，炒菜的時候每次都被濺出來的油燙到，可疼了。
而這邊陳佑怡已經利索地裝盤端上桌了。
“好香啊。”秦淮像小貓一樣跟在陳佑怡身後轉圈圈，用力吸了吸鼻子：“這個魚真好看，一定也很好吃。”
陳佑怡笑了起來，順手把剛出鍋的丸子夾了一顆喂給他：“那個不能吃，吃了就破壞形狀了。你嘗嘗肉丸子，會不會太淡了？”
“不會，好吃。”秦淮咬着丸子，說話間還不停地哈氣，不讓舌頭被燙到：“這個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丸子。”
陳佑怡笑道：“多謝你的誇獎，等下多吃幾個捧場。”
秦淮用力點點頭，說道：“真好吃，也給我大哥吃一個，肉餡都是大哥剁的，可累了。”
陳佑怡一愣，下意識地就看向秦子恒。這是她今天第一次直接把目光落在秦子恒身上，這幾天都是能避則避。
她大緻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份前所未有的心意，還是在現在這種複雜的處境中。
而在找到解決辦法之前，她爲了能夠保持冷靜，決定和秦子恒保持一點距離。
真的隻有一點而已，以爲這個家就這麽點大，想避也避不開。
“嗯？怎麽了？”秦淮左看看，右看看，覺得突然變得僵硬的陳佑怡好奇怪，還有自家大哥，看起來也呆呆的：“大哥你不想吃肉丸子嗎？”
這麽好吃的肉丸子，不吃多可惜。
“吃的，我嘗一個。”秦子恒擦了擦沾水的手，從陳佑怡手裏拿過筷子，加了一顆丸子放進嘴裏。
他的突然靠近，吓得陳佑怡不自覺後退了一步，盡量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離開秦子恒的籠罩範圍。
秦子恒的眼神往她那邊掠過，有一點意味不明的東西一閃而過。
隻不過這個表現太微小了，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沒有發現。
年夜飯如預期地順利完成，四個人圍着桌子吃飯。外面已經有耐不住性子的鞭炮聲，有些嘈雜，也多了些喜慶熱鬧。
陳佑怡嘗了嘗勞動成果，覺得還是比較滿意的。唯一遺憾的是大陳國沒什麽飲料，桌上唯一的飲品是一壺自家釀的米酒。
“去舊迎新，年年有餘。”穆秀蓮也喝了一杯，不知是酒意，還是炭火燒得暖烘烘的，她終日有些蒼白的臉色，難得的添了一分紅潤。
看着眼前其樂融融的一桌子，大兒子總算平安回來了，小兒子也逐漸健康長大，她心裏的大塊大石頭搬走了。
再看看眼前這個曾經厭惡至極的兒媳婦，正在美滋滋地給小兒子夾菜，每道菜都能說出一個典故來，逗得小兒子驚奇連連，一直笑個不停，和以前撒潑氣得她頭疼心口疼的時候也不一樣了。
穆秀蓮沒有什麽大志向，也從來沒盼着兒子能出人頭地，加官進爵，當年秦子恒被征兵，她隻求兒子能平安歸來。如今一家人團團圓圓圍在一起吃年夜飯，她已經沒什麽更大的要求了。
“娘，你怎麽哭了？”秦淮一眼瞄到穆秀蓮淚光點點，飯也不吃了，從凳子上爬下來，用小手給她擦眼淚：“你哪裏不舒服，我給你捶捶？”
穆秀蓮趕緊擦擦眼淚，欣慰地撫摸着秦淮的腦袋，柔聲道：“娘沒事，娘是高興。小淮明天又要再長大一歲了，以後就是大孩子了。”
“我現在就是大孩子了。”秦淮挺起小胸膛，拍了拍胸口，又擔憂地追問道：“娘，你真的沒事嗎？”
穆秀蓮把他按到凳子上，給他夾了點菜，笑道：“娘真的沒事，隻要小淮平平安安的，娘就什麽事也沒有。”
秦子恒給穆秀蓮倒了一杯米酒，說道：“這些年娘你一個人在家，照顧弟弟，還要操持這個家，實在太辛苦了。都是兒子不孝，不能幫娘分擔。以後兒子在家了，這些事都交給我來做。”
“好，好。”穆秀蓮笑着點頭，整個人看上去都洋溢着慈愛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