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們,趕緊走上前拉着沈若蕭的手,緊張的雙眸圓睜。
“昊王妃,你告訴我,雯兒她怎麽了!”
“呂夫人,雯兒她……”沈若蕭實在說不下去了,别過臉低聲啜泣着。
“你們說的是真的嗎?雯兒她真的,真的被軒轅齊殺了?真的嗎!”
呂夫人的手不斷顫抖着,眼淚已經流下了。
她一直都是寵愛這兩個女兒的,不管是對誰,都是一樣的疼愛,如今,小女兒就這麽離她而去了嗎?
她連退幾步,貼身丫鬟趕緊扶住了她。“夫人,當心身子啊!”
“不,我不相信你們說的,雯兒不會丢下我不管的,你們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見呂夫人這般激動,沈若蕭也是于心不忍,上前拉着她。
“呂夫人,我們都沒想到會這樣。您放心,我肯定會讓那個軒轅齊付出所有的代價!”
呂夫人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腦海裏回響的是雯兒去世的消息。
她實在接受不了這個噩耗,她還沒好好看她呢,怎麽就這麽……
“雯兒……”
呂夫人最後輕喊了一聲,昏厥了過去。
沈若蕭立馬将呂側妃扶了起來,從腰間拿出一個藥瓶,匆匆倒出來一粒藥,喂着她吃了下去。
這時,門外傳來了呂側妃焦急的聲音,“父親,是父親來了嗎?”
早前她在前院看到小厮帶着一個人進來府,背影像極了他的父親,不會是真的吧?
聞言,沈若蕭心裏咯噔一下,随後無奈的垂下了眼睑。
算了,她們遲早是會知道的。
“呂姐姐,是呂尚書來了,你進來吧!”
呂側妃聞聲忙不疊的推門進去了,進去就看到呂尚書一臉凝重的癱坐在椅子上。
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悲傷之中,雙目無神,像是心如死灰一般。
“父親?您怎麽了?”
呂側妃關切的走到呂尚書跟前,覆蓋上呂尚書的手背。
聞言,呂尚書眼角微微扯動,然後老淚就從眼角忽的淌了下來。
“雯兒……雯兒她……她沒了……”
“沒……沒了?是什麽意思?”
呂側妃驚的手指一顫,似乎被針紮了一般,随後不可置信的搖頭。
“父親,你把話說清楚,雯兒她怎麽了?”
她搖晃兩下呂尚書的胳膊,見呂尚書沒反應,轉而看向沈若蕭。
“王妃,雯兒她怎麽了?什麽叫沒了?”
沈若蕭一臉難過,“雯兒她死了,被軒轅齊害死了。”
呂側妃一下子被震住,整個人像遭了晴天霹靂一般。
霎時間,她臉上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目光呆滞的看向前方。
沈若蕭微微歎了口氣,現在這樣的局面誰都不想看到。
但是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能白白辜負呂雯兒的死。
“不行,我要去找軒轅齊報仇!我要殺了他這個卑鄙小人!”呂側妃突然怒吼起來。
她眼睛裏滿是猩紅的血絲,五官顯得有些猙獰。
“呂姐姐,切莫沖動!”
沈若蕭一把拉住呂側妃的胳膊,看了看呂尚書,眼神裏透露着些許無奈。
“莫沖動,死得可是我的妹妹,我如何能不沖動?”呂側妃驚近乎咆哮。
此時,呂尚書眸光清明了許多,一把按住呂側妃。
“你的感受爲父能理解,雯兒可是我的親女兒啊!但是你現在去找軒轅齊報仇定然毫無勝算。”呂尚書語重心長的說道,聲音微微嘶啞。
“我不管,雯兒沒了…我就算是拼上我這條命,我也要殺了他!”
呂側妃渾身顫抖着,眼神裏滿是殺意,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此時,呂尚書微怒,起身一揚手,啪的一聲拍在桌面上。
“那你難道讓整個呂家陪葬嗎?軒轅齊如今在朝中勢力龐大,豈是你單單一弱女子能抗衡的?你若執意隻會害了整個呂家!”呂尚書的語氣裏帶着幾分無奈。
他何嘗不想殺了軒轅齊以此洩恨,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
沈若蕭在一旁默不作聲,她畢竟也隻是一個外人。
這些事情她也不好插手,隻能暗中觀察形勢。
呂側妃隻是怒瞪着眼睛,一言不發,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呂尚書無奈的歎了口氣,随即走到她的身後拍了拍她的背。
“孩子,如今朝中動蕩不安,瘟疫又大面積爆發,軒轅齊的爪牙盛行,我這個做父親的得知自己女兒被活活刺死,但我又不能輕舉妄動,你知道爲父的心裏都在滴血嗎?”呂尚書抹了把眼淚,眸中是說不盡的苦楚。
呂側妃擡頭看了一眼呂尚書,嘴巴不禁微微抖動,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中的殺意也略微褪散。
隻見她一把抱住了呂尚書,頭趴在他的肚子上,不停的啜泣着。
“父親,那我們該怎麽辦,雯兒就這麽白白的死了嗎?”
呂尚書拍了拍她的背,眼眶也是紅紅的。
“不不不,雯兒不會白死的。”
聞言,沈若蕭在一旁也不禁爲之動容,在朝爲官雖然表面風風光光,可内心的苦楚又有誰去體會呢?
“父親,這樣的塵世女兒一點都不想繼續待下去了,女兒想出家爲尼,替妹妹抄經誦佛,讓她早日超度。”呂側妃擡頭看了看呂尚書堅定的說道。
聞言,沈若蕭頗爲驚訝的看了呂側妃一眼。
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随即又看了看呂尚書,心中暗自感歎這個家庭的親情。
“這……你可考慮清楚了。”呂尚書皺了皺眉,眉眼之間盡是糾結與無奈。
他呂家這是做了什麽孽,落得如此下場?
見呂側妃點了點頭,眸中盡是不可置疑,呂尚書無奈的歎了口氣,似是釋然了一般。
她決定的事情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被更改呢?
“好,隻要你好好活着。”呂尚書摸了摸女兒的頭。
雖然不舍但他也隻能放手,所有的痛就讓他一個人承擔就好。
呂側妃收拾收拾了行李,下午沈若蕭便和他們父女二人一同去了南山寺。
一路上馬車颠簸,但呂側妃卻心如止水。
三人一起進了寺院,在方丈的帶領下到達了剃發之地。
隻見菩提師太淡然的在寺院内打坐,感覺到有人來便睜開了眼睛。
“這位是京城來的呂側妃,現今欲皈依佛門,遠離塵世紛擾,你幫她剃發吧。”方丈不緊不慢的說道。
菩提師太看了呂側妃一眼,随即站了起來,鞠了一躬,沖着她笑了笑說道:“請随我來。”
接着菩提師太便轉身朝裏面走去,呂側妃緊跟上去。
沈若蕭和呂尚書也立馬跟了進去。
“坐在這兒。”菩提師太拿了把剪刀,用手指了指佛祖像面前的跪墊,表情淡然如水。
呂側妃沒有絲毫的猶豫便坐了下去,面對着佛像,心中一片空蕩。
菩提師太将呂側妃的頭發輕輕解開,三千青絲順着肩膀滑落。
菩提師太摸了摸那墨發,手中的剪刀便一張一合的在發間穿梭。
一縷縷頭發無情的落在地上,結束了它的生命。
呂尚書不忍心看這一幕便退了出去,盯着緣分的天空,眸中萬分悲涼,宛如死灰一般,不會再複燃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軒轅齊,若不是他,呂尚書的一雙女兒怎能落到這樣的境地,他又怎會獨自惆怅?
寺内,菩提師太已将剪刀收起,頭發将地面覆蓋了些許,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随即她也盤腿而作,滿目淡然的看着呂側妃。
“寺中孤清,唯有佛祖青燈作伴,朝朝暮暮恰似冬日湖水,波瀾不起,悄怆幽邃。你可知否?”
菩提師太聲音平淡如水,目光也如深潭微瀾。
呂側妃點了點頭,萬念俱灰的她已經對塵世毫無留戀。
就算是孤苦凄清一生于她來說也不過是一種别樣的生活方式。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給呂雯兒誦經超度,讓她來世投個好胎,不要再受今世這樣的苦楚。
“寺内人人皆是佛祖弟子,并無身份高低之别,不似凡塵繁華,更無山珍海味。你可知?”
菩提師太眸底沒有詢問,似是在述說一件平常事一般。
“小女已經厭倦了世俗生活,隻願長伴青燈古佛,念經誦佛便已知足。”
呂側妃目光不禁多了幾分堅定,看了看菩提師太說道。
菩提師太頓了頓,随即勾出一絲婉約的笑容。
她目光在呂側妃的臉上停留了幾秒,不禁點了點頭。
“你既已剃度,切勿再因紅塵之事亂了心竅,心如止水鑒常明,見盡人間萬物情,望你虔誠誦佛,心無雜念。”菩提師太語重心長的說道。
呂側妃長舒了一口氣,她的希望已經走了,紅塵之事亦不值得牽挂,孤苦凄清許是最适合她的了。
片刻後菩提師太找來了一套新的尼姑衣服。
呂側妃将其換上之後便走了出去,看着呂尚書的背影内心些許遺憾。
“爹,女兒這輩子不能給您盡孝了,望您原諒,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女兒,做雯兒的姐姐,絕不分開。”
呂側妃眸中含着淚水 卻強忍着沒讓它落下。
若說她現在唯一遺憾的便是沒能照顧父親晚年,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但這個遺憾她打算保留一輩子,總還是讓她内心有些希望。
呂尚書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隻是一味地點頭,淚水再一次滑落,不舍也隻能藏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