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還是極其虛弱,但眉眼間比之前多了幾分樂觀。
“嗯,父皇,這段時間軒轅昊被人陷害,民間盡是诋毀他的聲音,二皇子和三皇子又受了傷,可能終身殘廢,總之一切都很不順。”沈若蕭歎了口氣說道,眼神微微失色。
聞言,皇帝胸口上下起伏起來,喘着粗氣,頭上青筋暴起。
他強行壓抑住内心的怒氣,臉部肌肉卻在顫抖着。
皇帝咳嗽了幾聲,捂了捂胸口。
他擡頭看了一眼沈若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随即掙紮着從床上坐了起來。
緩慢的挪動到床的正中央,他将被單掀開,接着便拿出一把金色鑰匙,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床上的暗格。
沈若蕭驚了驚,目光一直落在皇帝的手上。
沒想到這皇帝還留有後手,果然不愧是一代君王,心思倒是缜密。
皇帝将暗格中的寶盒拿了出來,端在手裏看了看,招了招手示意沈若蕭過去。
沈若蕭頓了幾秒鍾,随即便小步走上前去,眼神裏略顯疑惑。
隻見皇帝将寶盒打開,立馬躺着一個類似于虎符的信物。
上面的紋路不是當下流行的紋路,應該是一個老物件了。
“此物是先帝留下來的,是威力和權力的象征,足以讓衆人臣服,現在也實在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了,隻能先拿出來了。”
說着,他便将盒子往沈若蕭手邊遞了遞,似是想讓她看的清楚些。
沈若蕭瞅了幾眼,眉頭緊皺,有些爲難的看向皇上。
“有什麽活就說吧,也不必和朕據此小節了。”皇帝看透了她的糾結,便知道她是有話不敢說。
“這信物有極大的威力是不錯,但是倘若軒轅齊真的想要造反,單憑這信物估計也不能将其制服,到時朝中一亂,齊黨再乘勝追擊,這信物最後恐也落入他人之手。”沈若蕭撇眉說道。
皇帝卻突然笑了笑,似乎絲毫不爲沈若蕭剛剛所說的隐患而擔憂,反而比之前還要氣定神閑。
沈若蕭内心奇怪,看了看皇帝,等着他的回答。
“你說的确實很有道理,朕也不會傻到以爲一個小信物就可以壓的住軒轅齊想要造反的心,這信物最大的用處可以召集養在南山寺的一批所向披靡的暗衛。”
皇帝撇嘴笑了笑,沒想到終有一天還是要用上它了。
沈若蕭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不過内心還是頗爲擔心。
畢竟軒轅齊一派若真的要造反,肯定會興師動衆,到時候大量的士兵圍城,那些暗衛估計也會吃不消。
但是看皇帝的表情似乎沒有絲毫的擔心,内心的好奇頓時就湧了上來,她笑了笑看向皇帝。
“父皇,兒臣可以問一下您那暗衛有多少嗎?要是不夠用怎麽辦?”沈若蕭腆着臉說道。
本來皇家的事情她不該過多打聽,但是事到如今,她怎麽着也得替軒轅昊想想。
“朕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放心,朕那些暗衛足足有數千人,各各都能以一敵百,到時候若真是打了起來,誰勝誰負還真不一定呢。”皇帝說到這話的時候臉上洋溢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更何況那批暗衛隻有曆代按照禮儀繼承的皇帝才會知道。
所以軒轅齊根本就不知道暗衛的事情,到時候暗中出擊,定能打他個措手不及。
沈若蕭聽完皇帝的話松了一口氣。
這樣的話,到時候打起來,再加上王府的一些府兵,對付軒轅齊應該也是不成問題了。
“父皇,看您最近氣色好了不少,我給您把把脈吧。”沈若蕭見皇帝來了精神,便提議道。
皇帝頓了頓,,随即點了點頭,臉上略帶一絲忐忑之意。
他這身體也不知道撐不撐得過去了!
沈若蕭見皇帝點頭答應,立馬坐到了龍床旁邊的凳子上,一隻手搭在他的脈搏上,仔細感受着脈搏的跳動。
好一會,她眉頭微微蹙起,内心有些糾結。
這皇帝雖然面色紅潤,但脈象紊亂,身體内部也是空虛的很。
接下來的日子裏她估計也隻能用靈泉水和一些人參之類的藥材來吊着他的命。
皇帝看了看沈若蕭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卻也沒有說什麽,内心已經有了準備。
沈若蕭收回了手,一時不語。
作爲醫者她不能欺騙患者,更何況對方還是皇上。
但是對于他的身體狀況,她又出于同情不想誠實相告。
但一切盡在不言中,皇帝微微歎了口氣,目光頓時顯得有些悲婉,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其實朕心裏都清楚,朕這身子估計是撐不久了。人世間走一遭我也無憾了,隻是這一輩子終究是辜負了肖妃啊。”皇上說着眼角竟溢出了淚水,眸中盡是無盡思念。
沈若蕭抿嘴不語,心頭不禁有些難受。
肖妃?
軒轅昊的母親!
沒想到皇上得知自己是将死之人之時第一個想到的竟是肖妃。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等朕也故去,就好好陪陪她,不讓她再受半分委屈。”
皇帝噙着淚,嘴角卻微微上揚,似是想起了當年的情愛時光。
“想當年,肖妃是朕心中最愛的姑娘,朕與她兩廂情悅,但皇後背景強大,硬生生講我倆拆散,但……”
随着皇帝的回憶,沈若蕭似乎也看到了那個沒有權力紛争,隻有美好愛情的純情時代。
那年初春,皇帝還是翩翩公子,逢着元宵節便夜出欣賞燈會。
街上人群熙攘,琳琅滿目的燈籠挂在各家店鋪上,以便吸引人的注意。
皇帝一身白衣,身姿綽約,右臂放在腹前,左臂則背在身後,緩步行走,欣賞着各家的燈籠。
一女子卻冒冒失失的撞入他的懷中,一副狐狸面具擋住了她的臉,一雙狡黠靈動的眼睛卻在刹那間奪走了他的心。
那女子便是年輕時候的肖妃,她愣了愣神,從皇帝的懷裏退了出來,身後閨友也立馬跟了上來。
“公子實在是不好意思,她剛剛是與我在打鬧才會沖撞了公子,您一看就絕非等閑之輩,應該不會與我等女子計較吧。”閨友笑了笑說道。
皇帝的目光從肖妃身上退了回來,回了回神,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自是不會,你們也不是故意的。”皇帝笑容溫文儒雅,一身白衣倒顯得他更加脫俗不凡。
“這樣吧,爲了表達我的歉意呢,我請你去吃梨花酥吧!那東西可好吃了!”
肖妃眨巴着眼睛,眉眼彎彎的,看上去十分俏皮。
皇帝再次愣了愣神,鬼使神差的便點了點頭,在肖妃的拉扯下去了附近的一家店鋪。
“老闆,要兩份,不,三份梨花酥!”
肖妃沖着裏面的老闆喊道,歪了歪頭看向内側的兔子燈,眼裏滿是歡喜。
皇帝瞥見了肖妃眸中的光亮,嘴角挂起一絲笑意,随即朝着老闆笑了笑。
“老闆,你這兔子燈是在哪得的?我看着好看倒也想要一個。”皇帝目光微微暼了一下肖妃說道。
“這個啊,你還真是來對了,今天元宵節,所以我打算搞一個猜燈謎的活動,猜對三個就送兔子燈,怎麽樣,公子你要不要試試?”老闆拿着梨花酥放在櫃台上,邊笑着說道。
肖妃将錢放在櫃台上,一把拿過來桃花酥,笑着遞給了皇帝,還有一袋給了閨友,自己又抱在懷裏一袋。
皇帝淺淺一笑,眼神溫柔的看了看肖妃,随即扭頭看向了老闆。
“那就猜猜吧,出題吧。”皇帝一臉自信的模樣,這麽多年的學習可不是白來的。
“第一題,江水流。”
“工!”肖妃立馬搶答道,銀鈴般的笑聲在空氣裏蕩漾,蕩進了皇帝的心裏。
“姑娘真是聰明啊,下一題,木伐水上遊。”老闆豎了豎大拇指,笑呵呵的說道。
肖妃眉頭皺了皺,在手上比劃着,嘟了嘟嘴,大腦飛速運轉着。
皇帝低頭看了看她,笑了笑,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卻沒有立馬說出來。
“我知道啦!是傑對不對!”肖妃跳了起來,激動的說道,似乎是比中了兔子燈還要開心。
老闆再次伸出了大拇指,肯定的點了點頭,皇帝也沖着肖妃笑了笑,眼神裏不禁也多了幾分欣賞。
“最後一個,重逢。”老闆狡猾的笑了笑,似乎是斷定這題他們猜不出來一般。
肖妃愣了愣,愁苦着臉,就兩個字還沒有什麽關系讓她怎麽猜?嘟着嘴看了看皇帝,一臉的委屈之色。
皇帝無奈的笑了笑,看來關鍵時刻還是得他出馬啊,他看向老闆,随即又瞥了瞥那兔子燈。
“重逢便是又見,所以我才是觀。”皇帝依舊一臉自信,那兔子燈他可是要定了。
老闆愣了愣,随即立馬拍手叫好。
之前來了多少人都被最後一題給吓跑了,隻有眼前這位翩翩公子答對了。
“兔子燈就是你的了,送心上人正好。”老闆說罷還瞥了瞥一旁的肖妃,臉上寫滿了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皇帝不禁笑了笑,随即轉身面向肖妃,将手中的兔子燈遞到了她的手上。
“送你了。”
皇帝挑了挑眉,随即便轉身朝前走去,肖妃立馬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拿着兔子燈直沖着他笑。
兩人又在街市中逛了一會,道别之時兩人眼中盡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