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丢失孩子的父母相互攙扶着,用一種嫉妒怨恨的眸光死死盯着堂前的老夫妻。
老夫妻發絲淩亂,眼角眉梢都添了傷痕,他們蜷縮着不停的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
他們一邊道着歉,一邊不停的磕着頭。
而此時,幾個丢失孩子的母親早已經淚流滿面了,她們虛弱的靠在自己的丈夫懷中。
“道歉?道歉有用嗎?”
說着,她們紛紛朝着林縣令跪了下來,“大人,您一定要把這些人販子處死刑才行。”
聞言,老夫妻瞪大了眼珠,驚恐的看向林縣令,不斷的搖着頭。
“大人,饒命啊!我們再也不敢了!”
老婦人有些驚厥一般,聽到消息後白眼一翻,渾身不停的顫抖起來。
沈若蕭一見,臉色微微一變,連忙上前掐住老婦人的人中。
“不好,快把她捉住,這是驚吓過度的症狀。”
說完,沈若蕭直接單手頂住老婦人的下颚,防止她下意識咬舌。
就在衆人驚慌,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衙門口出現兩抹年輕的身影。
隻見,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攙扶着一個體态孱弱的女子走了進來。
女子面色潮紅,輕紗掩面,走一步喘兩聲,似乎是十分費力的樣子。
男子則小心翼翼的扶着她,配合着女子的步伐,慢慢挪進了公堂之上。
不過數步之遙,女子艱難的皺起眉頭,不時間咳嗽兩聲。
“咳咳咳……大人,請您開恩哪!”
話音剛落,跪在地上的男子心頭微微一怔,他連忙側頭一看,臉色驟變。
他擡手就聳着懷裏老婦人的肩頭,急切的呼喚着,“老婆子,是珠兒,珠兒來了!”
聞言,老婦人忽然轉醒,擡頭一看,伸手就推開了沈若蕭,連滾帶爬的移到孱弱女子身邊。
“珠兒,你怎麽來了,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
未等珠兒回話,老婦人轉頭,跪的筆直,一個勁的猛磕着頭,直到額頭紅腫不堪也不停。
“大人明鑒,這件事與我的女兒無關,她什麽都不知道,是我們倆老的錯,我們認罪,不管您怎麽懲罰我們倆老,我們都無怨言,求您放過我的女兒。”
老婦人一邊哭喊着,一邊抱着珠兒的腿,把她往公堂外推着。
“珠兒,你快走,你跟這件事沒有關系,你快走!”
老婦人就如同瘋了一般,嗓子都哭喊的嘶啞了,皺紋滿布的臉上一下子刻滿了悔恨。
忽然,珠兒傾身蹲了下來,取出手巾幫老婦人擦拭着眼角,眸光中有些怨憤又有些心疼在閃爍。
“娘,女兒不是被大人抓來的,女兒是聽到情況後自己過來的。”
說完,珠兒又不停的咳嗽起來,臉色越發潮紅,整個人的氣力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半倚在老婦人懷中。
老婦人心疼的抱着珠兒,眸中溢滿了擔憂之色。
“珠兒,你這身體怎麽越來越差了,藥還在吃嗎?”
聞言,珠兒按住老婦人驚慌失措的手,虛弱的搖了搖頭。
“娘,你們不要再爲女兒的事操心了,女兒沒有這個福氣,拖累了你們。”
說完,珠兒也跟着啜泣起來,一雙單薄的肩膀不住的輕顫着。
老婦人眸光換撒,頂着一頭淩亂的發絲,嚎啕大哭起來。
“女兒啊!不管怎麽樣娘也不會放棄你的,”老婦人雙手捂住珠兒的臉頰,把她擡起對視着自己的雙眼。
“告訴娘,你咳嗽得這麽厲害,是不是藥吃完了?”
一旁跪在地上的老頭子也不禁潸然淚下,垂着胸口不斷的歎着氣。
“珠兒,都怪爹沒用,沒錢給你治病,才讓你受這些罪的,是爹對不起你們娘倆啊!”
說着,老頭子掩面而泣,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一下來。
若不是爲了給女兒治病掏空了積蓄,他們也不會兵行險招,想出外賣孩子的歪門邪道的。
一切都是命,都是命啊!
老頭子不禁仰頭長歎,一雙眸子透着死灰色,充滿了絕望。
此時,珠兒捂着胸口急促的喘着氣,臉色癟得通紅,一雙手攥在胸口不停的顫抖着。
沈若蕭見狀,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眸色一凝,上前伸手就鉗住了珠兒的手腕。
細探一番後,沈若蕭深鎖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面色也放松下來。
原來是的了肺痨!
她從懷中摸出一粒紅色的藥丸,掀開珠兒的面紗迅速的塞進她的口中。
“先吃了這個,你會舒服很多。”
話音剛落,珠兒驚恐的轉眸看向沈若蕭,連忙後退着。
“姑娘,我得的可是肺痨,會傳染的,你……”
這女子是不要命了嗎?
别人對她可是避之唯恐不及,而這名女子卻直接掀開了她的面紗給她喂藥!
珠兒眸中閃過一次自責,随後擔憂的看向沈若蕭。
而此時,沈若蕭正一臉輕松的起身拍拍手,順便用手巾擦拭着手心。
“我知道你得的是肺痨,又不是什麽大病,自是麻煩些罷了,沒你說的那麽恐怖。”
沈若蕭雲淡風輕的說着,随後回到一旁規規矩矩的垂手站着。
珠兒和老夫妻一時間紛紛愣住,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老夫妻面露悲戚之色。
“姑娘,你年紀輕輕不知這個病的厲害啊!”
聞言,沈若蕭挑眉,抱臂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老夫妻面露愁容,聲音沙啞的歎着氣,垂手癱坐在地上。
“姑娘不知,我們倆老就是爲了給女兒治着肺痨之疾,掏空積蓄,迫不得已這才走入歧途的呀!”
沈若蕭有些動容,眸底閃過一絲同情,“可是也不能做着犯法之事啊!”
一旁的老頭子也疲憊的搖了搖頭,一雙眸子盛滿了無奈。
“是呀!但我們總不能看着珠兒每日被這病痛折磨着而無動于衷吧!”
說完,珠兒啜泣聲逐漸傳來,她一下子撲到老夫妻的懷中,不斷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爹娘,都怪女兒着身子不争氣,連累你們,都是女兒的錯,可是你們也不該爲了女子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啊!”
珠兒痛心疾首,一邊自責,一邊悔恨着。
老夫妻見狀,一顆心揪起,一家三口抱頭痛哭起來。
“女兒,是爹娘的錯,爹娘無用啊!”
一時間,公堂之上,悲戚的痛哭之聲不絕于耳,林縣令坐在高堂之上,也面露難色。
說到底也都是爲了親情二字!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隻是如今的情況他該怎麽斷案才好呢?
林縣令不禁犯難,兩條烏黑的眉毛擰在一起,眸光閃爍的看向沈若蕭。
“姑娘,既然這件事是你慧眼識人才得以查清的,你看現在這案子該當如何呢?”
說着,林縣令眯着眼睛,一臉和善的請教着沈若蕭。
聞言,沈若蕭上前,恭敬的朝着林縣令行了一禮,并未答話。
她直接轉身,走到老夫妻的跟前,面容嚴肅的俯視着他們一家三口。
“右拐孩童一案,你們雖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是你們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嗎?”
聞言,老夫妻面露羞愧之色,他們跪在地上不斷的磕着頭。
“姑娘,我們知錯了,我們任憑姑娘發落絕無二言。”
說着,老夫妻相視一眼後,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隻是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珠兒。
“珠兒,以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爹娘才能放心啊!”
珠兒淚水沾濕了面紗,咬着牙拼命的搖着頭。
“爹娘,女兒得知此事後雖然怨恨過你們,可你們畢竟是生我養我的人啊!女兒怎麽能置之不理呢!”
說完,珠兒不顧胸口悶慌,她費力的爬到沈若蕭的腳下,扯着沈若蕭的一擺,不斷的懇求着。
“姑娘,求您放過我爹娘這一次吧,他們都是因爲我才做錯事的,我才是那個始作俑者的人,你就把處罰我一個人好了。”
話音剛落,老夫妻便搶着泡了過去,一把将珠兒拉到身後。
“姑娘,莫聽我女兒的,一人做事一人擔,我們認了。”
老夫妻已經面如死灰,不再抱任何希望,隻是一個勁的護着身後的珠兒。
沈若蕭見狀,不由的長歎一口氣,有些憐憫的把珠兒扶了起來。
“你的爹娘爲了你,铤而走險,很是感人,可是畢竟是犯了國法,念在事出有因,且沒有孩童受傷,也是初犯,死罪可免,但活罪還是難逃的。”
聞言,珠兒驚愕的擡眸,對上沈若蕭清亮的眸子。
原本絕望的眸子立刻迸射出希望的光芒,珠兒連忙握住沈若蕭的手,顫抖的舉在胸口。
“真的嗎?”
“是的!”沈若蕭點點頭,一臉淡然。
珠兒則喜極而泣,她連忙扶起跪在地上的老夫妻,聲音顫抖的說道:“爹娘,你們聽見了嗎?死罪可免!”
一時間,老夫妻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臉懵的看向高堂上的林縣令。
“大人,這……這是真的嗎?”
林縣令闆起臉,驚堂木猛得一拍,威嚴的說道:“本官難道會跟你開玩笑?”
聞言,老夫妻立刻上前抱着珠兒,一家人喜極而泣。
而此時,扶着珠兒的男子眉頭微微輕皺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手心。
“那個……姑娘,您剛剛說我娘子的病不要緊,隻是麻煩,請問此病是否有醫治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