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也要留心了!
人的野心會随着手裏的權力不斷的膨脹的。
回到胡侍妾的院子,秋葵忙不疊的進了裏屋,跪倒在胡侍妾腳下。
“主子,奴婢回來了。”
胡侍妾描着眉,眉梢微微上挑,一雙美目看向銅鏡中的秋葵。
“怎麽樣了?可打聽到些什麽了嗎?”
秋葵面色有些難看,她扭扭捏捏半晌之後,埋首在地面。
“回主子話,奴婢雖沒有聽見什麽,但奴婢可以确定劉側妃和王妃正在密謀什麽。”
“密謀?”
劉汀溪挑眉,放下了手裏的墨色黛石,“何以見得? ”
秋葵擡頭,一雙細長的眸子裏透着精光,目光陰仄。
“奴婢去到劉側妃的院子時,發現院内無人把守,但是房間的門卻緊閉着,而王妃則和劉側妃二人在屋内談話,這麽見不得光,必定是在密謀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一口氣,秋葵把心中臆測全數抖了出來,手臂垂在裙擺之上微微顫抖。
“哼!兩個不受寵的賤人湊在一塊,是相互慰藉也不一定。”
秋葵連連點頭,阿谀奉承的陰笑道:“主子說的是,但是我們不得不防呀!”
胡侍妾嘴角微翹,一臉不屑,斜睨下跪的秋葵,目光中透着鄙夷。
“好了,難道本侍妾還怕了她們不成?”
她輕蔑的啐了一口,繼續撚起黛石細細的在眉間描摹着。
秋葵見狀,一臉谄媚,忙挪着膝蓋上前,“主子當然不怕,王爺寵着,就是最大的庇護傘。”
聞言,胡侍妾一臉傲嬌,嘴角浮誇的勾起,一雙杏眼在銅鏡中格外妩媚。
“下去準備一下,本侍妾要去見見王爺了。”
“是,主子。”
秋葵退了下去,目光卻落在胡侍妾耳朵上一副晶瑩剔透的綠寶石耳墜上。
沒想到一個小小侍妾竟然有這麽多好東西,八成都是王爺賞賜的。
她隻要好生伺候着胡侍妾,以後見王爺的機會便不會少,說不定哪一天她被王爺看上了,也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秋葵心頭歡喜,做起事來更加賣力了。
殊不知,書房密室中的軒轅昊早已經将胡侍妾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伏在案頭,批閱完近期的公文後,擡手揉了揉眉心。
“天影,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那日他回府後,便讓天影去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如今已有了回複。
天影單膝跪在他面前,遞上一封密封的信函。
“主子,事情已查清,這是當日王爺所騎馬匹的進食記錄,有人給馬兒喂了鋸齒苋。”
軒轅昊接過信件,攥在手心,眸中滿是鄙夷。
“天影,這件事你怎麽看?”
“依屬下看,這件事與太子殿下脫不了幹系。”
軒轅昊勾唇,眸光鋒利如刀刃,閃着寒光。
他都僞裝得如此與世無争,纨绔不堪,有人竟還是容不下他,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他若是再被動的下去,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軒轅昊眸光窄了窄,鬓角的青筋微微凸出,攥着信函的手指骨節微微泛白。
“本王要進宮一趟,看看他們聽到本王的死訊是何等模樣?”
軒轅昊冷笑,随手把信函扔在案幾上,起身一甩長袖離開了暗室。
回到書房,軒轅昊傳來管家,“備馬車,本王要進宮一趟。”
“王爺,您的傷還未痊愈,這……”
軒轅昊冷眸掃過,管家立刻住了嘴,恭敬的拱手,退下準備去了。
去皇宮的路上,軒轅昊撩起車窗,看着街頭過往匆匆的人流。
腦海中放映着這二十餘年他委屈求全的種種,時光回到那個風和日麗的午後。
他記得當時母妃還在,父皇常來看他,一家人和和美美,是那樣的溫馨。
如今物是人非,他的存在對父皇而言是憎惡的,在某些人眼裏竟是一塊絆腳石。
突然,馬車停下了,馬夫恭敬的在外候着。
“王爺,皇宮到了!”
“好!”
軒轅昊緊閉眸子,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清明,寒光四溢淩厲異常。
他下了馬車,徒步走進皇宮,沐浴在宮闱内的陽光下,感覺異常壓抑。
他怔了怔,随後自嘲般搖了搖頭。
他還在期待什麽嗎?
他背過手,直徑的朝華陽宮而去,步履略顯沉重。
自打母妃逝去,他便再也沒有機會去到華陽宮,久而久之那裏已經成爲了他心中的禁區。
華陽宮前,軒轅昊微微有些吃驚,他斂了氣息,盯着遠處。
一抹佝偻的身影,顯得老态龍鍾,一步步顫顫巍巍的推開了華陽宮的大門。
父皇來這裏做什麽?
軒轅昊心中微微有些詫異,屏住氣息提腳跟了上去。
到了華陽宮内,皇帝埋首在殿内一副丹青上,茵茵啜泣起來,佝偻的背部疲态盡顯。
“愛妃,你爲何早早的離朕而去?你知道這些年朕是怎麽度過的嗎?”
說着,他掩面抹淚,用衣袖把丹青上的灰塵拂去,分外傷心。
軒轅昊隐約聽見了皇帝嘴裏提到她的母妃,在好奇心的趨勢下,他有走近兩步。
難道父皇知道他母妃的死因?
皇帝枯槁的手指細細的摩挲着畫中人的臉頰,渾濁的老眼彌漫着水汽。
“你走後,便無人懂朕了,朕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如今昊兒也不在了,朕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突然,畫卷上的繩子斷裂,丹青一下掉落下來,皇帝連忙接住。
“愛妃這是在怪朕嗎?怪朕沒有照顧好昊兒嗎?”
他捧着畫卷,滿眼深情,目光卻有些呆滞,一下子蒼老了不少。
軒轅昊躲在不遠處,将一切看在眼裏,心裏莫名生出一絲絲感傷。
父皇雖對母妃用情至深,但是他終歸沒有保護好母妃!
軒轅昊斂去眸底的悲傷,目光幽遠深邃,他緩緩望着天空,風幹了眼底的濕氣。
這麽多年來,皇帝對他的冷漠已經讓他徹底心寒了,偏愛軒轅齊衆所周知,他如何能不怨?
軒轅昊躲在角落裏,等皇帝落寞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華陽宮,他才從角落裏走了出來。
從腰間摸出一把生鏽的鑰匙,他捏在手中細細的摩擦着。
這鑰匙多年來他都随身攜帶,如今卻早已鏽迹斑斑。
軒轅昊打開了肖妃生前的寝殿,腳下有些凝重的踏了進去。
殿内依舊如故,翠綠的屏風上面的浣紗美人早已退了色,憑窗的吊蘭已經枯死,早已風幹,一觸即碎。
還有那绯色的門簾,被塵埃染了色,毫無生氣垂着。
軒轅昊環視四周,觸景傷情,他眸光在這些昔日的舊景中來回穿梭。
突然,閃着銀光的角落吸引了他的注意,軒轅昊擡腳走了過去。
窗簾下的一隅,幾顆細碎的鑽珠藏在下面,免去了塵埃的打擾,依舊光亮。
他伸手拾起鑽珠,在手心左右轉動,忽而餘光瞥見一角的一縷青絲。
青絲細長,烏黑光亮,一如他母妃生前那一頭柔順的秀發。
他記得母妃常年素面朝天,發間的點綴永遠是那一支白玉木蘭簪子而已。
軒轅昊又細細的審視了一番手裏的鑽珠。
這種質地上乘且形狀浮誇的珠寶,向來不是母妃的所愛,殿内怎麽會有這些呢?
忽然,蒙塵的壁爐前一串佛珠闖入他的視線。
他拿起久違的佛珠,從腰間取了手帕細細的擦拭着上面的塵土。
母妃喜靜,這一串佛珠自打他記事以來,就常常看到它盤在母妃手中。
軒轅昊腦海中靈光一閃,又細細的看看佛珠和手裏的鑽珠。
他記得皇後那裏也有一串一模一樣的佛珠,這鑽珠莫非是皇後的?
若說是皇後的,那也不奇怪,當年母妃與皇後相交甚好,常常來往落下這鑽珠也不足爲奇。
也多虧了有皇後相伴,不然母妃在這宮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軒轅昊将鑽珠和青絲用手帕包起收到懷中,長歎一聲後出了華陽宮。
在經過禦花園的湖心亭時,一抹雍容華貴的倩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他背着手,順着湖心石橋走了過去,心中微微有些詫異。
這不是皇後嗎?她怎麽在此?
走近些,軒轅昊才看到皇後的身前擺了祭壇,上面燃着香,煙霧袅袅升起。
想到皇後與他的母妃相交甚好,他便毫無顧忌的走上前去。
“皇後娘娘安!這大清早的您不在宮裏歇着,來這湖心做什麽?”
聞言,皇後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轉身回眸一看,臉色駭然震驚。
“昊……昊兒?”皇後忙收了佛珠纏在掌間,提起裙擺起了身。
軒轅昊見狀,上前攙扶住皇後,将她扶至湖心亭中的石凳上坐下。
“不知皇後娘娘在祈禱什麽?”
皇後這才反應過來,她面肌微微抽搐,擠出一抹激動的笑容。
“沒……沒什麽!”
說着,她忙把軒轅昊拉着坐到身側,滿心歡喜。
“昊兒,你還活着,真好,本宮還以爲……還以爲……”
“以爲兒臣死了是嗎?皇後娘娘勿念,兒臣沒有那麽容易就死去的。”
“好好好!活着好,活着好!”
皇後佯裝難過的抹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
他怎麽會活着的?不是說墜崖了嗎?
皇後掩在廣袖下的目光變得詭谲異常,眸光透着狠戾。
不知齊兒知道軒轅昊還活着?
皇後心中隐隐有些擔憂,握着軒轅昊的手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