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二十餘年來,頭一次被如此濃郁的親情感包圍,人都有些飄了。
直到有些氣喘籲籲,他才放下周茵茵,溫柔的摸摸她的頭。
“茵兒,好玩嗎?”
周茵茵翹起嘴巴,揮舞着小手,“好玩,茵兒還要抱抱。”
她小手扯着周藍玉的衣角,不住的撒嬌賣萌。
引得周藍玉心底最柔軟的一處微微顫動起來。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微微滲出的汗珠,深吸一口氣,一把舉起周茵茵又轉了好幾個圈。
直到他精疲力盡了才不得已放下周茵茵,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氣。
周茵茵則乖巧的趴在他的後背上,小手捏着拳,幫周藍玉垂着背。
“哥哥,茵兒幫你捶捶,就不累了。”
周藍玉笑得開懷,轉身把周茵茵抱到懷中,又從懷中摸出一個羊脂白玉平安扣。
“茵兒,哥哥沒什麽好送你的,這個是哥哥以前買的一塊平安扣,就當見面禮送給茵兒,保佑茵兒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可好?”
說着周藍玉把平安扣的繩結打開,系到周茵茵白嫩細長的脖子上。
周茵茵摸摸自己的脖子,一陣好奇,她追着周藍玉不停的問:“哥哥,你喜歡茵兒不?”
周藍玉寵溺的點點頭,“喜歡!”
聞言,周茵茵抓着脖頸間的平安扣一陣狂奔,遇人就伸長了脖子給他們看。
“這是茵兒的哥哥送給茵兒的禮物,好看嗎?”
“好看,好看!”
路過的侍女個個掩面輕笑。
周春生和童氏見兄妹二人相處如此融洽,心裏也跟着高興不已,一家人其樂融融。
……
沈若蕭自打别了周氏父子後,就朝着葉老京城别院而來。
人還沒到,她就聞到了别院裏從内飄溢而出的酒香,濃烈甘醇。
師父定是又在喝酒了,喝酒傷身,她不止一次叮囑過,他還是這麽頑固不化。
沈若蕭無奈的搖搖頭,她抓起大門上的獅子門環,叮叮叮扣得直響。
片刻功夫,大門吱呀一聲從内打開,開門的小厮見來人是沈若蕭,立刻恭敬的把門推得大開。
“沈姑娘,您來了,快裏邊請。”
“多謝!”
沈若蕭颔首,擡腳直接大步踏了進去,越往裏走,酒香越濃郁。
直到行至内庭深院,沈若蕭才了然的耷拉起眼角。
“師父,你怎麽又在喝酒啊?”
葉老醉醺醺的看不清來人,他東倒西歪的到處瞅着。
一手握着酒壺,一手抓着一塊東坡肉,喝一口酒來咬一塊肉,那樣子别提多逍遙了。
沈若蕭上前,按住晃晃悠悠的葉老,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壺,在半空中搖了搖。
酒水激蕩壺壁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半眯着眸子,一臉調侃之色。
“師父好酒量啊,這少說也喝了斤把了吧!”
葉老晃悠着腳步,一步一個趔趄,好不容易找着了方向,轉背又天旋地轉起來。
“不不不,沒有喝一斤,這壺也裝不下一斤酒呀!”
醉醺醺的酒氣,熏得沈若蕭一陣作嘔,她擡手在鼻尖扇了扇,沒好氣的翻着白眼。
“這沒半斤也有八兩了!”
這會葉老連連點頭,醉意間還不忘給沈若蕭豎起一根大拇指。
“丫頭,不錯啊,這判斷還真準!”
說着,他一把奪過沈若蕭手裏的酒壺,在耳邊搖搖晃晃,聽着就會撞擊聲,臉頰滿足的扯動兩下。
“還有,還有酒,我們繼續喝!”
沈若蕭無奈,她隻得攙扶着葉老坐在閑庭内一張木椅上。
“師父,你好生在這裏休息片刻,我去給你弄點醒酒湯來。”
說完,沈若蕭飛奔的沖進葉老的藥園子,左右尋覓兩圈,見到幾株長勢茂盛的萬年甘,葛根還有薄荷葉。
她随手采了幾株,用研缽搗騰出汁液來,用杯子盛起,兌了白開水後,朝着葉老的方向而去。
“師父,您莫要怪徒兒,徒兒也是爲了你好,酗酒後可是會頭疼的。”
說着,她一手把對好水的藥汁端着,一手抓着葉老就給他灌了兩大口。
“咳咳咳……”
還處在雲裏霧裏的葉老一臉懵的被灌進去許多水,嗆了兩口,猛的咳嗽起來。
一張布滿褶子的臉上硬生生憋紅了一片,直到他迷蒙的醉眼清醒了不少,才憤怒的一甩茶杯。
“誰呀,弄這麽難喝的醒酒湯給我喝?”
一旁抱臂而站的沈若蕭眉梢輕輕挑起,嘴角也勾起一抹愠味的假笑。
“喲……看來師父還是很清醒的嘛?醒酒湯都能喝出來呀,徒兒以爲師父隻喝得出酒味呢!”
見一旁幸災樂禍的沈若蕭,葉老瞬間吓清醒了不少,他猛的搖搖腦袋,換上一副笑臉。
“丫頭,是你呀!你來找師父所爲何事啊?”葉老羞赧的把酒壺藏到身後,“丫頭,隻是你這醒酒湯做的也忒難喝了些,險些苦死師父了。”
沈若蕭不以爲意,她半揚起眉角,故意不去看葉老。
“師父,這醒酒湯做的好喝了,恐怕你這會還沒醒酒呢!”
“怎麽會呢?師父我可是千杯不醉,這點酒算什麽,想當年你師父我……”
牛皮越吹越大,沈若蕭就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吹。
直到葉老意識到情況不對,才讪讪的收回了他那些豐功偉績,滿臉正經起來。
“好啦!丫頭,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麽呢?今兒個怎麽有空來看看師父啊?”
言歸正傳,沈若蕭才掏了掏耳蝸,認真的坐在葉老面前。
“師父,徒兒最近正在醫治一名被吸靈石長期吸食,導緻氣血虧空,身體孱弱的病人。”
“吸靈石?”
葉老一下子來了興緻,他嚴肅的捋着白花花的胡須,“這東西真的存在?”
“嗯,确實存在,而且徒兒還見到了。”
沈若蕭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她從胸口拿出一副畫卷,上面畫的正是吸靈石。
“師父,就是此石,您看這小小的一塊石頭,竟然可以間接害死一個人呢!”
葉老忙接過畫卷,在懷中摸起一個小巧玲珑的放大鏡,置于眼睛前面,仔仔細細的觀察片刻後,神色凝重的收起放大鏡。
“是吸靈石沒錯!”
真沒想到,異域傳說可以吸食人精血的石頭,竟然真的存在,還讓他的徒兒遇上了。
葉老忙把沈若蕭拉到跟前,細細盤問起來,“丫頭,你說的那位被吸靈石吸食的病人是何症狀?”
沈若蕭認真思量一番後,神色也凝重起來,她回想當日初次給周柏醫治的情形。
“當時徒兒初見他時,他面容枯槁,眼眶凹陷,整個人瘦到皮包骨,而且脈息微弱,幾乎不可聞,體内隻有微薄的血液吊着一口氣在。”
葉老在一旁聽得聚精會神,全然把酒壺的時忘得一幹二淨了。
“這是氣血虧空的病症确信無疑了,隻是你是如何救治的呢?”
沈若蕭有些得意的一展眉頭,眼角的睫毛微微上移,輕輕顫動着。
“當然是對症下藥呀!”
“正經說說,師父很是好奇呢!”
葉老心癢難耐,牽着沈若蕭的衣袖扯了兩下。
沈若蕭神秘一笑,抿着嘴賣着關子,最後實在耐不住葉老的軟磨硬泡。
這老頭也忒不要臉了吧!這麽大年紀了還學别人撒嬌賣萌,真受不了。
沈若蕭白眼瞟了葉老一眼,見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老臉湊了上來,無奈之下她繳械投降了。
“好啦!好啦!告訴你還不行嗎?”
沈若蕭抱臂摩擦兩下,緩解一身的雞皮疙瘩。
“徒兒就是用了一些活血的藥材讓他泡澡,因着他體虛不受補,所以直到他幾次藥浴有所成效後,才給他施針通了幾處血脈。”
還未說完,葉老眸光矍亮,贊歎不已,“不愧是我的徒兒,不錯不錯!”
老不要臉的,這明明就是她自己悟出來的,他都沒教她什麽幹貨好嗎?
沈若蕭不屑的用大拇指在鼻翼上一蹭而過,十分鄙夷的斜睨葉老一眼。
“你别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都做了你這麽久的徒弟了,吃的倒是孝敬了不少,也沒見你傳授點什麽有用的本事給我。”
敢情這丫頭是來讨東西的!
葉老瞬間了然,他仄着目光,眼睛眯起上下打量一番沈若蕭。
“丫頭,你都這麽說了,是不是師父不賄賂賄賂你,你就打算背棄師門了?”
沈若蕭一聽這話,心裏立刻樂開了花,她搓了兩下手掌,立刻笑嘻嘻的湊上前去。
這麽說來,師父是有東西要送她咯!
沈若蕭一臉谄色,殷勤的幫葉老捏肩捶背,十分阿谀。
這會換葉老牛氣哄哄的,他微擡着頭,眼睛眯起,一臉享受。
“乖……”
說着他擡手拂掉沈若蕭的忙忙碌碌的手,讪讪起身,捋了捋衣擺。
“爲師,還真有一樣東西準備送你,近日才完成的。”
說着,他轉背朝着屋内的藥櫃走去,沈若蕭好奇跟着走了兩步。
“師父是什麽寶貝東西啊?還藏得這般好?”
葉老猛然回頭,吓沈若蕭一跳,“不許偷看哦!”
切!
還當她沒見過世面,她用得着偷看嗎?待他拿出來後,總歸是能看到的。
沈若蕭撇撇嘴角,停住腳步,倚靠在門框邊,有一下沒一下的轉着手裏的絲絹。
“師父,好了沒呀?”
此時的葉老,整個腦袋都紮進了藥櫃中,一陣咕噜倒騰。
“好了,找着了。”
隻見他捧着一塊黑不溜秋的石頭,喜滋滋的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