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沈若蕭将藥方疊起塞到夏枝的手裏,又輕輕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珠。
“夏枝姑娘以後還是要放寬心,憂思過重傷身,尤其是你這種情況,一定要保持心情舒暢才好。”
說完,她在腰間摸出一個翠綠色的瓷瓶,一并塞到夏枝手上。
“對了,這個是我親自研制的烏發丹,效果還不錯,你試試吧!”
夏枝一愣,手立刻摸上自己的頭發,面色有些激動。
沒想到這位姑娘竟然觀察這麽仔細,這脫發已經困擾她好久了,每次想到年紀輕輕就變成秃頭,她都幾欲求死。
撐起身子,夏枝忙屈膝欲跪謝,沈若蕭忙扶住了她。
“夏枝姑娘你身子比較虛弱,就不用行此大禮了,趕緊起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這麽一連受人好幾次跪拜大禮,她會不會折壽啊!
沈若蕭有些咋舌,拉着眉娘在她耳邊輕聲叮囑兩句。
“眉娘,這幾日便少讓夏枝姑娘接客吧!她這身子在沒調理好之前,受不得折騰了。”
眉娘練練點頭,把羽扇往腰間一别,攙扶起夏枝就欲送她出去。
“哎……哎喲!”
房門剛被打開,四五個花紅柳綠的女子扒在門上,猝不及防的跌了進來。
“你壓着我頭發了,快起開!”
“你硌着我骨頭了,疼死我了!”
“你們坐着我的衣服了,這可是我前兒剛在秀春坊那裏定做的金絲玉紡長裙,貴着呢!”
叽叽喳喳,幾名女子從地上緩緩爬起來。
見眉娘臉色不善,她們立刻正色起來。
“眉娘好!”
“眉娘,我們姐妹們不是故意的,我們聽說樓裏來了一位女神醫,好奇才過來看看的。”
“是啊是啊!眉娘,秋霞最近偶感不适,所以也想過來看看。”
幾名女子推搡擁擠的湊到桌子前面。
“姑娘,你就是女神醫吧!你可不可以幫我看看,我最近總是失眠多夢。”
“還有我,還有我,我最近雖有便意卻解不出,肚子脹痛難忍,臉上也長斑了,你瞧!”
未等眉娘發話,她們一個個圍着沈若蕭捏肩捶背,端茶遞水,谄媚的吓人。
沈若蕭眼前花花綠綠一陣旋轉,轉的她一陣頭暈。
難怪古人總用莺莺燕燕形容青樓女子,确實很生動。
她閉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擡手又在空中壓了壓。
“你們一個個來,先排好隊,我一個個看成嗎?”
說罷,幾名女子争先恐後的排在她面前。
半晌之後,幾名女子人手捧着一張藥方,美滋滋的朝沈若蕭拜了拜。
“姑娘,你人真好,不僅人長得漂亮,心地也如此善良,多謝姑娘不吝賜方。”
送完夏枝,眉娘折回來,發現這幾名女子還在,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們幾個怎麽還在啊?仔細擾了姑娘清靜,散了散了吧!”
姑娘們俏皮的伸伸舌頭,縮着脖子,行完禮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
眉娘搖搖頭,無奈的笑了笑。
手裏的羽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着,她緩緩走到沈若蕭跟前。
“姑娘,你可千萬别跟他們一般見識。”
沈若蕭微微的擡起頭,笑的淡然。
不似這裏的女子色彩濃郁,仿佛她就是深夜裏悄悄綻放的一朵幽昙,甯靜聖潔。
眉娘不禁揣測起沈若蕭的身份,卻又不好意思直接問。
“姑娘,你醫術如此了得,你看可不可以幫幫眉娘,把樓裏其他姑娘也調理調理?”
沈若蕭挑眉,有些不明白眉娘的意思。
“這是爲何?大家都不舒服嗎?”
媚娘忙擺着手,笑的有些谄媚。
“不不不,姑娘誤會了,眉娘的意思是,看姑娘能不能幫忙,把樓裏的姑娘們打造得更迷人一些。”
“更迷人一些?”沈若蕭詫異。
“樓裏的姑娘已經是風姿綽約,盡态極妍,不知眉娘是何用意?”
眉娘面色扭捏,有些難以啓齒,她舉起羽扇掩住口鼻,長歎一口氣。
“姑娘有所不知,樓裏的姑娘姿色漸衰,現在樓裏的生意每況愈下,眉娘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鬥膽請姑娘幫忙把姑娘們重塑的更迷人一些,看能不能多多吸引生意,如若不然,任由這麽下去,春居樓沒了不打緊,這些淪落風塵的姑娘該怎麽過活啊!”
說着說着眉娘眼角開始濕潤起來,年過不惑的她鬓角的白發也生了好些。
看來她是真的操心!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沈若蕭點了點頭,“既如此,那我盡力一試。”
眉娘盛着淚水的眼眸立刻染色喜色,她用衣袖随意擦拭了兩下。
“姑娘,你的大恩大德,眉娘我記住了,以後若是有用的着眉娘的地方,您盡管說,眉娘定不推辭。”
說完,她又十分慷慨的把羽扇放在桌子上,提筆寫下一張契約。
寫完,她把白紙黑字寫好的契約遞到沈若面前。
啧,眉娘居然承諾把春居樓三成的利潤給她做爲分紅。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她現在可是什麽都沒做。
沈若蕭端詳了片刻契約之後,又将契約置于桌上,并沒有簽字。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不着急,等打造好姑娘們,樓裏生意有了起色再說吧!”
眉娘笑的燦爛,她忙收好契約,置于一衣袖中。
“那這契約,眉娘我就替姑娘先受着,到時候有了生意就按照這個來可好?”
沈若蕭點頭默認,轉而就開始安排起來。
“眉娘,趁着現在空閑,你去把姑娘們叫到這後院來,讓我仔細瞧瞧。”
眉娘忙不疊的點頭哈腰。
“好好好,姑娘你且先喝着茶,稍等片刻。”
走之前她還交待春桃道:“你好好招待一下姑娘,眉娘我去去就來。”
春桃忙推着眉娘,把她送了出去,還不忘打趣道:“眉娘,仔細腳下的路,小心樂極生悲摔了去。”
回到房間,春桃又給沈若蕭添了新茶,二人閑聊話了些家常。
眉娘來時正好看到沈若蕭和春桃不知道談論什麽,都笑的開懷。
“姑娘,樓裏的姑娘眉娘我都叫過來了,你給去掌掌眼?”
眉娘一手背着羽扇,一手前伸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沈若蕭也沒有跟她客套,她起身,順着眉娘手指的方向走了出來。
院内婷婷立着數十位姿色各異的姑娘,可謂是環肥燕瘦,應有盡有。
沈若蕭擡腳在她們面前一一走過,眼神不住的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一輪看完,她突然回過頭來,指着幾位姑娘,連連點着頭。
“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向前出來一步。”
這幾個還不錯,長相出挑不說,身段也還誘人,就她們了。
她一連點了五名女子出列,讓她們立在另外一側,然後對着眉娘一陣招手。
“眉娘,這幾位先天條件還不錯,就從她們先開始吧!”
“好好好,姑娘說從她們先開始就從她們先開始吧!”
眉娘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忙對着其他姑娘擺擺手。
“你們先下去吧!不要氣餒,下一批就輪到你們了。”
衆人散了後,沈若蕭拉住欲遂姑娘們一同退下的眉娘。
“眉娘,你這裏可有專門供姑娘們練習舞蹈的地方?”
“有有有,自然是有的,姑娘請随我來。”
說着她領着沈若蕭和一衆剛剛被挑選出來的姑娘一并跟着去了。
繞過彎彎曲曲的回廊,她們才走到平日裏姑娘練習各種技藝的後院深庭。
沈若蕭一眼就看到了庭院内空曠的中心架着一個紅毯鋪就的舞台。
她緩緩走上去,跺了兩腳。
舞台發出沉悶的铿锵聲。
不錯,不錯!
這舞台大小合适,搭得也夠結實,就這了。
看沈若蕭一副清高淡然的模樣,一個自诩舞蹈功底紮實的女子,有些傲慢的走了出來。
“不知姑娘舞技,雅蝶想向你讨教一二。”
呵!
還遇上一個帶刺的,正好可以殺一儆百,立立威信。
沈若蕭嘴角肆意的勾起,笑得張揚。
“好,很好,有膽識,我喜歡,你說要怎麽讨教。”
姑娘眼角眉梢挂滿了自信,她挺了挺胸口,底氣十足。
“那我們就跳一段驚鴻舞可好?”
還真會挑,正好挑到一個她前世研究過的舞蹈。
沈若潇有些不可置信的再三确認道:“姑娘确定是跳驚鴻舞?”
這驚鴻舞可是極爲考究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哪個女子就能跳的出來的,它需要極好的身體柔韌度,以及非常好的平衡感。
聞言,那個叫雅蝶的女子眉梢揚起,有些不屑的看着她。
“我确定!姑娘,你莫不是不會跳吧?那你憑什麽來教我們跳舞呢?”
這丫頭,還真不知天高地厚!
她今天若不好好震懾一下她們,恐怕以後難得服衆。
沈若蕭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挑釁的女子,冷嗤一聲。
“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女子笑得輕蔑,摒退了身旁其他姑娘,又跑到旁邊湊樂師傅那裏交待好了,才兀自站到了舞台中央去了。
音樂奏起,女子身姿輕盈,美得像蝴蝶翩翩起舞,雙臂柔若無骨,步步生蓮。
沈若蕭一邊欣賞一邊點頭。
不錯,不錯,是根好苗子,若能好好培養,恐怕春居樓下一個花魁非她莫屬!
待女子一曲舞畢,沈若蕭的掌聲響起。
“姑娘基本功确實紮實,舞蹈異常絕美……”
聽着誇贊,雅蝶神色更加倨傲,得意的昂起頭顱,如同一隻花孔雀。
就說嘛,她可是春居樓最有天賦的姑娘,男人們最喜歡她柔媚的舞姿。
區區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小丫頭,也敢指手畫腳,這回長見識了吧?!
“不過,美則美矣,缺少靈魂。力度欠缺且過分讨巧,反而少了仙氣。”沈若蕭話鋒一轉,說的認真。
聞言,雅蝶臉上的笑僵住了,不屑的冷哼,“我缺少靈魂?你算什麽東西?敢對我這京城第一舞姬說三道四,有本事你來試試!”
說罷,雅蝶的目光在沈若蕭身上掃視。
穿戴如此嚴實,看起來和個豆芽菜似的,能會個什麽東西?
要是這樣的花瓶會跳舞,她就去大街上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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