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紅白相間的液體蜿蜒流淌,攜着香腥的微風撲面而來。
她擡起手巾在鼻尖輕輕揮動,眉宇緊鎖。
是血迹!
這麽濃的血腥味,這是在殺人分屍嗎?
沈若蕭沿着血迹走進偏殿,水蘇跟在她後面掩面驚呼。
“小姐,你看,是粉荷!”
“粉荷?你識得?”
“小姐,這粉荷原本是小廚房辦差的,爲人老實本分,前些日子陸侍妾這裏缺人手,才把她調過來的,沒想到竟然被打成這幅模樣,真可憐。”
水蘇憐憫的扯着沈若蕭的衣角,不敢看那血腥的場面。
水蘇的聲音倒是驚了院裏正在施以酷刑的陸侍妾。
她揚起的藤鞭怔怔停在了半空之中,眸中狠辣之色翻湧着。
見沈若蕭立在門口,她陰邪的勾起唇角,揚起的手立刻拔高了兩分,狠狠揮下。
“小賤人,一點小事也辦不好,還盡在本侍妾眼前晃悠,不知道自己很礙眼嗎?看我不打死你!”
在她眼前晃悠?礙眼?
感情她這是在指桑罵槐啊!
沈若蕭一陣冷笑,她一個閃身,貼近陸侍妾的腰身,一把鉗住她正揮舞的手腕。
“陸妹妹,這粉荷不知闖了什麽彌天大禍,以至于妹妹如此大動幹戈?”
“哎喲……你……你快松手,我的手腕都快折了。”
陸侍妾抓藤鞭的手一下子松開了,她擰起的小臉,疼得扭曲變了形。
“我教訓我的侍女,王妃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她管的寬?
這陸侍妾怕是有點拎不清,誰才是這王府的女主人吧!
沈若蕭冷了眸子,沉聲道,“你的侍女?這侍女既生身王府,就是王府的人,是不是你的還得我說了算。”
沈若蕭松開她的手腕兒,猛的一甩。
陸侍妾一個不留心,一下子撲倒在地,一雙精心修剪過的指尖,被地闆磨得稀爛,活像狗啃過似的。
“啊……你……你竟敢推我!”
沈若蕭冷嗤一聲,瞥過陸侍妾,不作言語。
擡腳繞過陸侍妾,粉荷奄奄一息的跪倒在地。
一身薄衫已經被抽打的破爛不堪,每一處撕裂的口子都往外滲着鮮血,外翻的皮膚血肉模糊。
沈若蕭沉着眼眸,緩緩扶起地上滿身傷痕的粉荷。
“你沒事吧?可還撐得住?”
粉荷浸滿血液的衣衫染紅了沈若蕭的手。
她虛弱的擡眼,嘴皮幹枯泛白,額頭上細細密密的冷汗彙成了水滴,吧嗒吧嗒落在地。
“多謝王妃關心,奴婢沒事。”
她蠕動兩下嘴唇,連呼吸都帶着濃濃的血腥味兒。
沈若蕭忙招來水蘇,“去,找張椅子過來。”
“是,小姐!”
水蘇也沒顧得上這是在誰的院裏,她大步的跑進偏廳,搬了一張帶椅背的太師椅。
“小姐,椅子來了。”
沈若蕭點頭,扶着粉荷就讓她坐到椅子上。
她由于失血過多,已經渾身無力,坐在椅子上立刻外斜的靠在了椅背上。
半躺在地上的陸侍妾,高聳的顴骨附肌一陣抽動。
“沈若蕭,你竟然敢無視我!等我回禀王爺,定叫他好好教訓教訓你。”
教訓她?
她倒要看看這狗王爺是否真的這般色令智昏,不顧是非曲直随意處置人。
沈若蕭一手扣住粉荷的脈搏,一手揉着耳窩。
太吵了,烏鴉都比她叫得好聽。
忽的,沈若蕭長眉蹙起,越皺越深,她擡手摸了摸粉荷的額頭。
這麽燙?
再不及時救治,這丫頭恐怕有性命之虞。
她利落的伸手在腰間取出兩根銀針,快速的在粉荷的天樞和太溪兩大穴位上各紮一針。
待粉荷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她才轉身欽點了一名侍女上前。
“你來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名侍女手縮在寬大的衣袖裏,顫顫抖抖的上前一步,低壓着腦袋,屈身彎腰的立在她面前。
“回王妃的話,今日早間粉荷姐姐起床就有些身體不适,但是主子要沐浴,便吩咐了粉荷姐姐前去準備,她幫主子挑牛奶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盛牛奶的浴桶,惹怒了主子,才惹來主子一頓責罵。”
“這沐浴和打翻牛奶如何相幹?”
“回王妃的話,主子每天沐浴都是用牛奶浴的。”
牛奶浴?
媽呀!她就一個侍妾,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這得用多少牛奶?簡直太奢侈了!
沈若蕭驚訝于陸侍妾的奢靡,不禁又看了看這滿地白色的液體。
原來這是牛奶啊!難怪奶香這麽重的。
她擡腳走到陸侍妾面前,指着滿地的牛奶一陣咋舌,“你用這麽多牛奶洗澡,你跟我備過案嗎?”
陸侍妾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一臉怨憤的仰着頭瞪着沈若蕭。
“我素來如此,喜歡牛奶沐浴。王妃沒有進府的時候就是這樣了,王爺喜歡我的冰肌玉骨,他都沒說什麽,你在這裏挑什麽刺?”
說她挑刺?
那她今天就好好挑挑這根刺!
沈若蕭本就身材高挑,站在陸侍妾的面前,生生比陸侍妾高了半個頭。
她俯視這陸侍妾那張滿是脂粉的臉,眸中滿是不屑。
“以前是以前,現在本王妃既然已經進府了,成了這王府中的當家主母,那府中之事,事無巨細,本王妃便都有權過問。”
她盛氣淩人的把陸侍妾一步步逼到牆角。
“從今天起,想泡牛奶浴,你就得來求本王妃,或許本王妃哪天心情好了賞你一桶半桶也說不定。”
“你……你……”陸侍妾鼻子都氣歪了,她指着沈若蕭,一口氣堵在胸口,險些喘不上來。
她的貼身大侍女忙幫她順着後背,好不容易才呼氣通暢了。
她猛地喘了幾口氣後,突然就變了臉,一副了然的陰狠之色。
“哦……我知道了,王妃是不是嫉妒妾身的皮膚光滑細膩,深得王爺所愛,所以才不讓妾身用這牛奶沐浴的。”
啊呸!
她的空間靈泉可比這牛奶浴好上不知道多少倍,還用得着嫉妒她?
沈若蕭一陣無語。
還真有人這麽厚顔無恥,她那滿面的脂粉都快能糊牆了,竟然還敢說自己皮膚細膩光滑。
沈若蕭像是聽見什麽天大的笑話,笑得前俯後仰的。
“哈哈哈……陸侍妾你怕是沒有好好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這幅尊容吧!”
話剛一說完,陸侍妾氣得滿臉通紅,咬着牙齒瞪着她。
“沈若蕭,你别得意,随你怎麽說,事實就是你是一個不受王爺待見的王妃,空有頭銜罷了,王爺可是一次都沒寵幸你,而我,夜夜承歡!”
她高挑着柳眉,十分得意的撫摸着自己的小臉。
“如若不然,王爺爲何日日宿在我這裏,與我夜夜纏綿?”
還夜夜纏綿?
真是不害臊,這種話也說的出口!
沈若蕭一陣惡心,她嫌惡的退後兩步,拉開與陸侍妾的距離,像是看見了什麽腌臜之物一般。
看她不好好教訓一下她,不然以後她在王府哪裏還有威信可言。
雙眸靈動一轉,她摸到了手指上的空間戒指,腦海中立刻呈現出紅香和藍衫兩個小家夥的面孔。
她把手指掩在衣袖下面,暗暗啓動戒指。
輕輕閉着眼睛,她用心念在腦海中呼喚。
“紅香、藍衫,你們快現身,我有事情問你們。”
“來了,來了,主人你有什麽事情找我們啊?”
兩道軟糯糯的童音在沈若蕭的腦海中回蕩着,很快兩個小家夥就以影像的形式呈現在她的腦海中。
沈若蕭大喜,立刻轉動心念。
“我要教訓教訓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你們有什麽法子?”
腦海中的紅香立刻跳上前來,舉着胖乎乎的小手。
“主人,我來說。”他賊兮兮的笑着,“主人,我最近和藍衫無事研制出了一款癢癢丹。”
“癢癢丹?可以說說它的具體功效嗎?”
紅香嘚瑟的仰着小臉道:“這癢癢丹的功效就如它的名字,能令人渾身發癢,隻不過它的反應有些大,碰到它的人,會滿臉起紅疹子,然後腫胖如豬。”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我已經拿藍衫做了好幾次實驗了,效果絕佳,内服外敷都見效。”
啧啧!
這還真是親兄弟啊!塑料兄弟情啊!
見紅香笑龇着一口小貝齒,笑的燦爛,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意識從空間退了出來。
滿臉堆笑的轉過頭,她對上一臉得意的陸侍妾。
“陸侍妾确實深得王爺歡心,剛才是我言語過失了,還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陸侍妾撩而後的發絲,正眼都沒給沈若蕭一個,她半笑半嘲諷道:“王妃知道就好,隻要王爺喜歡,才是最要緊的。”
“是是是……也難怪王爺喜歡,你這牛奶浴滋養過的肌膚确實白嫩絲滑,再加上你天生麗質,貌美如花,我可真是自愧不如啊。”
一番贊揚,誇得陸侍妾有些飄飄然。
她挺着豐滿的美胸,笑得跟朵花似的。
“那是自然,再說了有些東西也不能光靠後天保養就成的,還要先天條件好。”
巨無恥!巨不要臉!
還真是刷新了她對厚顔無恥四個字的看法。
沈若蕭一陣腹诽,面上還是賠着笑臉。
“爲表歉意,不如今日你的牛奶浴,王妃我親自去幫你挑過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