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涵也好奇的順着衆人的目光尋了去。
隻見軒轅昊一雙丹鳳眼幽深狹長,薄如蟬翼的嘴唇棱角分明,墨色的長發金冠束起,一身玄衣持重沉穩。
半點沒有外界傳聞那般纨绔不恭。
她下意識的輕咬唇角,颔首羞紅了臉,手巾在手中左右翻飛扭動着。
這麽俊美的男人,竟然便宜了沈若蕭那樣的廢物!
她狠狠剜了一眼吃的正歡的沈若蕭,滿眼的嫉妒和鄙夷。
眼前金線鎖邊的牡丹紋桌布,被她尖削的指甲刮得抽了絲,毛毛糙糙卷曲在一起。
她越想越氣,松開扯着桌布的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就站了起來,朝着軒轅昊所在的方向走去。
“昊王殿下,俊美無雙,驚爲天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若涵鬥膽敬昊王殿下一杯。”
語畢,軒轅昊充耳不聞,兀自的替沈若蕭布着菜。
沈若涵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端起的酒杯時舉時放,尴尬得不知如何自處。
沈若蕭赧然一笑,用手肘頂了一下軒轅昊。
“給點反應。”
沈若蕭聲音很小,軒轅昊邪魅一笑,擡首看向沈若涵。
“既知大膽,便不用來敬。”
冷言嘲諷,倒叫席間衆人愣住了,氣氛一下變得尴尬不已。
沈若涵隐去眸中的淚光。
鼻頭依舊酸澀,她咬咬牙,提起桌上的酒壺兀自斟滿一杯,扭動腰肢,在軒轅昊身邊若有似無的輕蹭着。
“昊王殿下不喝,若涵會覺得很沒面子的,怎麽說你也是姐夫。”
她狀若委屈,可憐兮兮的對着軒轅昊眨巴着眼睛,無辜的樣子十分嬌媚。
軒轅昊卻冷眉凝目,瞟了一眼在他周圍搔首弄姿的沈若涵。
“與本王何幹?”
軒轅昊冷哼一聲,接着又故作驚訝之态,盯着沈若涵漲得通紅的小臉,指着她手裏的酒壺。
“沈小姐,要注意身份,别把自己與那粗使丫頭弄混淆了。”
說着,軒轅昊怒斥旁邊的婢女,“還不快去把給沈小姐斟酒,這些都是賤婢該做的。”
聞言,沈若涵石化當場,漲紅的小臉轉爲鐵青,嘴角的唇瓣氣的直哆嗦。
正吃得正歡的沈若蕭,不曉軒轅昊竟如此毒舌,話出驚人。
她一口熱湯“噗”的一聲全噴在自己的碗裏。
嘴賤不是病,說起話來簡直要人命啊!
沈若蕭猛的咳嗽幾聲,掩去尴尬之色。
她悄悄豎起大拇指,私下向軒轅昊投去一記贊賞的眼神。
軒轅昊輕揚下颚,予以回應,還不忘再給沈若涵補上一刀。
“沈小姐,這穿紅戴綠,搔首弄姿的模樣倒與那春居樓的姑娘不甚相同,難道你就偏好這些?”
這話一出,沈若涵腳下站不穩,身子猛地搖晃兩下。
撲通一聲,她跌坐在凳子上,眼睛周圍赤紅一片。
太過分了!
拿她與粗實丫頭比較也就算了,竟還拿她與青樓女子相較。
沈若涵眼角豆大的淚珠,簌簌滾落下來,她求助似的看向主位上的老祖宗。
“奶奶,昊王殿下怎麽能拿涵兒與那青樓裏人盡可夫的女子相較呢?”
話一說完,上座的老祖宗瞬間就變臉了,她拉長着臉,酒杯嘭的一聲砸在餐桌上。
“涵兒,你太沒規矩了,昊王殿下是你能随意置喙的嗎?”
一頓呵斥,讓沈若涵一頭霧水,驚愕不已,雙肩顫抖,立刻抽泣了起來。
她原本以爲,再怎麽樣,老祖宗還是會向着她的。
卻沒想,從老祖宗那裏沒有得到一星半點的安慰,反而還被怒斥一頓。
老祖宗怒意未消,她拄起拐杖碎步挪到軒轅昊跟前,福身。
“昊王殿下海量,千萬别跟老身這無狀孫女計較,她并非有意沖撞您的。”
沈若涵在一側,立刻停下吃東西的手,側身将老祖宗饞起。
“奶奶,王爺不過是跟妹妹開個玩笑,無傷大雅的,莫要往心裏去。”
老狐狸!
這是要嫌她與不孝之地呐!竟還親自行禮道歉。
她若是還置若罔聞,定然被扣上一頂不孝女的罪名。
她攙扶着老祖宗回到主位上,打着圓場。
“王爺您說是吧?”
說完,她還不忘對着軒轅昊一陣擠眉弄眼。
軒轅昊立刻會意,輕笑一聲,面色緩和許多。
“王妃說了算,就當開個玩笑罷了。”
他軒轅昊是什麽人,就算再不濟,也是天皇貴胄,不是沈家人可以随意評判的。
語罷沈若蕭賠笑着看着軒轅昊,見他輕點額頭,她才松了口氣,無聲感謝得朝着他扯起一抹笑意。
重新落座,她看着身邊的男人,不由得調笑:“沒想到王爺這般幽默,妾身竟到如今才知曉。”
軒轅昊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發,順勢将她額間的碎發别與耳後,才殷勤的給她夾菜。
席間的氣氛才不至于那般劍拔弩張,衆人也開始放松了些。
在場的誰不知道,他軒轅昊就算再風流成性,在纨绔不堪,也是肖妃的兒子,正經的王爺。
他看着沈若潇飛快的吃着他夾的菜,不由得勾唇一笑。
一轉眼間,她竟然連燒雞都吃完了。
軒轅昊體貼的遞上帕巾,在沈若潇心安理得的接過去擦嘴的時候,咧嘴:“王妃可要小心的吃啊,莫急莫急。”
衆人看到沈若潇這樣大的胃口,個個瞪大了眼珠,嘴巴微張,一副驚訝之色。
而席間那些閨閣女子,滿含嬌羞的掩面輕笑着,是不是偷偷瞄一眼軒轅昊。
倒是坐在老祖宗旁邊的姨娘率先出了聲。
“王妃食量如此驚人,怕是有了身子吧,酸兒辣女,你這酸辣皆收,恐怕是兒女雙全啊。”說着便捂唇輕笑的望着軒轅昊。
兩人大婚沒多久,這就有了身子,不難讓人想象出軒轅昊的勤奮。
軒轅昊見此,輕笑不語,還故作體貼的扶着沈若潇,幫她抹去嘴角殘留的食物渣滓。
沈若潇愣了神,臉不由的刷紅一片。
說她有孕?
她和軒轅昊床單都沒滾過,懷孕一事從何說起。
她看向軒轅昊,又回頭看了在場面帶恭賀之色的衆人,剛想說話就被軒轅昊的一個李子堵住了話。
“王妃,看來本王要加倍努力了,才能不負衆望啊!”
這……這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狠狠的瞪着軒轅昊,欲哭無淚。
算了,事已至此,她就算強辯,别人也隻會當她隻是害羞。
紅香和藍衫好久沒吃東西了吧!
沈若蕭死馬當活馬醫,她趁着軒轅昊不停的替她夾菜之際。
偷偷在桌子上順了一隻燒雞和一些其他的美食,置于桌底。
她乘人不注意,偷偷啓動戒指,把東西一股腦全部都塞進空間。
滿桌子的甄秀美食幾乎都被軒轅昊搬到她面前。
看着盤子裏堆滿的食物,她有些汗顔,扯動着嘴角,面肌不由自主的抽搐幾下。
軒轅昊是把她當豬在喂嗎?
她冷眸瞪着軒轅昊。
而軒轅昊卻狡黠一笑,單眼眨了兩下。
“王妃,不必如此感動。”
“若是感動,就想想怎樣多多爲我王府延綿子嗣!”
感動?還給他添子嗣?
她感動個毛啊!這麽都她哪裏吃的完。
沈若潇比劃一下她的拳頭,沖着軒轅昊無聲的威脅着。
這軒轅昊的臉皮,居然還能這麽厚。
她回頭發現水蘇也是一臉暧昧的模樣,不由得一陣扶額。
宴席接近尾聲,衆人齊聚品了香茗,陸陸續續告辭離了府。
沈若蕭匆匆喝了點茶水,起身,任由軒轅昊攜着,也像老祖宗請了辭。
“沈老夫人,本王與王妃新婚燕爾,忙着爲你添曾孫,就現行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
“呵呵,那便早些回去,好好歇息。”老祖宗笑着點頭。
太無恥了!
還新婚燕爾,還添曾孫,竟然有人能把這種事說的如此清新脫俗。
他倒是小瞧了軒轅昊的風流不羁了。
衆人紛紛點頭,一臉理解的表情,有些甚至都提前道起賀來。
如此諱莫如深,沈若潇也隻能苦着臉跟着賠笑。
出了前廳,沈若蕭拉住了軒轅昊。
“王爺,請稍等片刻,妾身想去取些東西。”
這古人真是麻煩,天天文绉绉的。
“去哪裏取?可要本王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不過是以前走姑娘時的一些物件罷了,我去去就來。”
偌大的沈府,她對這裏并不是很熟。
穿越過來她都沒呆幾天就嫁娶了王府,現在走來,路線都有些模糊了。
水蘇跟着沈若潇離席,跟在她身後,就開始不斷的詢問,“小姐什麽時候和王爺圓房?”之類的問題。
沈若潇一陣惱怒。
她轉身控着水蘇的雙臂,嚴肅的說:“第一,你家小姐還是處子之身;第二,軒轅昊那樣的浪蕩子,我這輩子也不可能和他圓房。”
說完,目的地也到了。
她轉身推門進去,掩上的門紋絲不動,她又使勁推了兩下,依舊如此。
她拽着一個正巧路過的雜使丫鬟。
“我的房間怎麽落了鎖?”
“回王妃的話,自打王妃嫁去王府,這間房便又二小姐住着。”
她?
也配住在這?
水蘇聽了之後,一陣氣惱,撸起袖子就用力的推着門。
這麽多年,她都沒聽說過哪家嫡女出嫁之後,娘家把嫡女的房子讓出去的。
她轉頭望了沈若潇一眼,一陣心疼,諾諾的喊了聲:“小姐。”
沈若潇無奈的聳着肩,搖了搖頭。
想她穿越之前原主的遭遇,今天這房間被鸠占鵲巢,似乎也就不足爲奇了。
她勾唇,望着眼前緊閉的門。
靈魂深處不由得顯現了原主的意志,一股滔天的恨意如翻江倒海的湧了上來。
站在了木門前面,她毫不猶豫,擡腳直接踹向了眼前的門。
“砰”對的一聲,房門應聲倒下,揚起一陣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