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進殿,殿内一側立着另一個人—軒轅齊。
軒轅齊一身玄色長袍,神色自若,目光掃過沈若蕭二人。
軒轅齊?他怎麽在這?
沈若蕭微微有些吃驚,很快又會回淡漠的神情,任由軒轅昊攜着。
“兒臣參見父皇!”
看到軒轅昊,皇帝冷哼一聲,但當他視線移到沈若蕭身上後,立刻眉開眼笑。
“平身,昊王妃,快快快上前一步,讓朕好好看看你。”
都說女人善變,怎麽這皇帝翻臉跟翻書似的,沈若蕭心裏不禁驚歎。
老話說得對,伴君如伴虎。
“是!”
她微微福身,端莊大方的前面邁了幾步,低眉颔首。
皇帝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她,連連點頭。
“沈丞相這個老狐狸,竟把這麽好的閨女藏到如今,昊兒真是好福氣。”
老狐狸?
恐怕這皇帝比原主她爹更狡猾。
當初她被退婚,又下旨讓她另擇他嫁,全拜他所賜。
如今還能這麽冠冕堂皇的談笑風聲,确實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沈若蕭低垂着眉眼,心中雖不滿,面子上還是畢恭畢敬。
她面色鎮定自若,儀态落落大方,倒是讓衆人刮目相看。
含笑擡頭,她才淡淡的開口。
“皇上謬贊,若蕭惶恐,主要是皇恩浩蕩,若蕭才有幸嫁入皇家。”
話畢,皇帝眼露贊賞之色。
沈若蕭欠完身,就看到一旁的軒轅齊目光中轉瞬即逝的驚愕。
她禮貌性的回以微笑,倒是令他驚愕之色更甚。
這還是他認識的沈若蕭嗎?
如此端莊大氣,言語得體,進退有度,難道是他看錯了?
上次見過一面還以爲她是裝的,這次卻發現渾身氣質斷然不同,真是奇怪。
不等軒轅齊回過神來,皇帝爽朗的笑聲響了起來。
“好好好!昊王妃說的好,有賞!”
沈家嫡女也并非傳聞中那般輕佻浮誇,也并非懦弱無能,反倒言談舉止秀麗大方,沉穩内斂。
他越看沈若蕭越順眼,召開内侍拿來一柄玉如意,予以賞賜。
如意溫潤翠綠,玲珑通透,一看就價值不菲。
沈若蕭心中大喜,但依舊面不改色福身謝恩。
“謝皇上賞賜。”
做皇帝的兒媳,也挺不錯嘛!
靠着賞賜也能發家緻富呢!
沈若蕭偷偷竊喜,卻不料有人就沒那麽走運了。
皇帝瞟了一眼下站的軒轅昊,臉色瞬間繃起,隐約還有些怒色。
“昊兒,新婚有些時日了,未曾見你入宮請安,都在忙些什麽啊?”
軒轅昊松散着身子,眼光不住的遊弋在殿内姿色較好的宮女身上。
皇上這麽一問,倒是吓得他抖了個激靈。
回過神來,他一臉敷衍。
“兒臣還不是老樣子。”
看他這模樣,皇帝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面肌抽搐,鼻翼擴張,冷哼一聲。
“正經說話。”
一旁的内侍太監沿着軒轅昊的目光,觀察了良久。
又見皇帝發怒,瞬間揣測到了聖意,他悄無聲息的遣退了内殿伺候的宮女。
這才讓軒轅昊把注意轉了回來。
他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冥想片刻,狀若無聊的應付着。
“回父皇的話,兒臣今日無事遊遊山玩玩水,有空了就約上三五好友,飲酒作詩,父皇不知京城中春居樓裏有位春桃姑娘,那身段……”
說道春桃時,他眼裏立刻迸射出精光,閃亮矍铄。
“嘭!”
頭頂傳來一身巨響,隻見皇帝盛怒之下,猛得拍着案幾。
“荒唐!簡直是荒唐!”
反複無常,喜怒無色,果然是天子的特權。
吓人都不帶預警的,沈若蕭撇了一眼軒轅昊,不禁替他捏了把冷汗。
而當事人,卻絲毫沒有驚覺,甚至還想繼續說下去。
“父皇,我還沒說完呢,你聽我接着說!”
皇帝吹拉着胡子,眸光犀利,十分嫌惡。
手裏拿着的奏章,猛的擲了出去。
“不必說了,一天到晚沒個正形,如今都已經娶妻了,還不知道收斂!”
奏章狠狠的砸在軒轅昊的胸堂之上,砸得他連退數步,才站穩腳跟。
他不悅的蹙眉,揉着胸腔,頗爲不滿的嘀咕了兩句。
“又不是我要娶的,能怪誰?”
聲音不大,但足以令在場所有人聽見。
一旁的軒轅齊眼角眉梢微揚,嘴角閃過一抹嗤笑,很快掩了痕迹。
皇帝擡手摸着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俯膺長歎。
“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你就不能像你皇兄一樣,勤政好學。”
皇帝長歎一聲,似乎甚是疲累。
他指着軒轅齊,神色才略微放松些許,額頭暴起的青筋也沒那麽明顯了。
“齊兒,你且說說近日你都做了些什麽,好讓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弟弟好好學習學習。”
軒轅齊拱手俯首,畢恭畢敬,神色有些不易察覺的得意。
“回父皇的話,兒子近日勤于看書習武,空餘時間便随薛老将軍常去災區走訪,赈災濟民,倒是體會了不少人間疾苦。”
人比人氣死人。
不過在軒轅昊這裏,似乎不太奏效,他依舊一副無所謂的姿态。
皇帝老兒本來就不待見他,他說破嘴皮子又何用?
聞言,皇帝面色緩和了許多。
品了口茶,順了順氣,他眸中贊賞之光熠熠生輝。
“甚好,甚好,齊兒果然勤勉愛民,朕甚欣慰!”
一番誇贊,全在意料之中,軒轅齊嘴角微揚,稍稍有些得意之色。
“謝父皇誇贊,兒子定當加倍努力,以圖能爲父皇排憂解難,造福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好好好!”
皇帝一連三聲好,讓一旁沈若蕭好奇的打量着眼前這個齊王殿下。
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她判定完後,轉眸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向軒轅昊,卻見他一臉輕松。
皇帝見狀,立刻火冒三丈。
“昊兒,你看看,你皇兄,不該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嗎?”
怒吼之聲,充斥着整個皇宮,軒轅昊橫眉,稍稍給了點反應。
“皇兄文韬武略,勤政愛民,有他爲您分憂,兒子怎麽樣父皇還會在意嗎?”
這話怎麽聽起來酸酸的?
沈若蕭詫異的審視着軒轅昊,忽然瞥見了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嘲諷。
她有些拿不準,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她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軒轅昊的衣角,聲音莫名帶了幾分關切。
“軒轅昊,你……沒事吧?”
軒轅昊扯過衣角,冷嗤一聲。
“本王能有什麽事?他愛說就說,反正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面對軒轅昊如此荒唐行徑,皇帝撐着腦袋一陣搖頭。
真是逆子,從小就叛逆乖張,長大以後更是不成氣候!
他擺手,讓衆人退下了。
得令的軒轅昊,立刻都不想待在皇宮,他拉着沈若蕭就直奔出了宮。
一場虎頭蛇尾的面聖,就這麽結束了。
外界傳言軒轅昊荒淫無誕,不學無術,是個妥妥的纨绔子弟。
這幾日相處下來,她明顯感覺到了軒轅昊和傳聞中的相差甚遠。
他不學無術,可她在他手上并不能讨到便宜,可見他武功還行。
出宮的路上,沈若蕭猶猶疑疑的跟在他身後。
忽然她快步跟上,與他并肩而行,輕輕的戳了戳他的肩膀。
“喂!剛剛在皇宮,你……”
軒轅昊轉頭,對上她一雙略顯擔憂的明眸。
一秒,恢複了他往日的痞子模樣,擡手勾住了沈若蕭的下颚,調笑着。
“王妃是心疼本王了?不如今天晚上給我暖床如何?”
沈若蕭一陣無語,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你……算了,就當我同情心泛濫吧!你就是活該。”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沈若蕭一陣腹诽,不再出言。
見她沉默,軒轅昊也無甚有趣,也沒有繼續逗弄下去。
今日,沈若蕭起的過早,坐在馬車上,悠悠晃晃就容易昏昏欲睡。
果然,回來的路上,她十分珍惜的趕緊補覺。
直到馬車停在王府的大門口,她還未醒來。
趕車的小厮撩起車門,恭敬的禀報。
“王爺,到……”
他話音未落,隻見軒轅昊擡手,讓他别出聲。
馬車内,沈若蕭酣睡在軒轅昊的肩頭,口水都浸濕了他肩上的華服。
微紅的小臉,肌膚勝雪,一張一合的小嘴嘟努着。
應該是正夢見了什麽好吃,正嘴饞呢!
府裏的仆人,窸窸窣窣的迎接了出來,吵吵鬧鬧的倒叫沈若蕭微微轉醒。
睜眼一看,軒轅昊一張放大的俊顔,突兀的闖進她的視線。
“王妃睡得可好?”
沈若蕭立刻正了身子,坐了起來。
她一眼便看到她剛剛靠過的地方,潤濕一片。
望着軒轅昊,她擠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還行,還行。”
軒轅昊率先下了馬車,回首向着身後的沈若蕭伸手,頗有風度的接她下了馬車。
人都還未進門,一抹妖娆的桃花就飄了出來。
走近些,沈若蕭才看到原來是府上的陸侍妾。
隻見她一步三搖,瑤肢擺臀的,快步迎上來,一把攀上軒轅昊的臂膀。
開始柔聲媚态的撒着嬌。
“王爺,你可算是回來了,臣妾一直盼着呢。”
說時,還不忘将頭貼在軒轅昊的胸前,柔柔的蹭着。
啧啧啧……這也太做作了吧!
風月場上的老司機,看了都會覺得辣眼睛。
沈若蕭一陣幹嘔,直接别過眼去,怕自己一時沒忍住,吐槽起來引起不愉快。
軒轅昊倒是一臉享受,微眯着眼,任由陸侍妾的小手在他胸口輕撓着。
他摟過陸侍妾的腰肢,讓她整個人貼在自己身上,姿勢十分暧昧。
見陸侍妾眼睛微腫熏紅,他皺眉一陣心疼。
“愛妾,你這是怎麽了?”
他浮誇的表情,都讓沈若蕭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心疼。
畢竟他的眼眸裏一片清明,毫無憐惜之色。
陸侍妾見軒轅昊一回府就把沈若蕭晾在一邊,便覺得自己的地位可以淩駕于王妃之上。
她得意的沖着沈若蕭一挑眉,然後又瞬間換上無比委屈的模樣。
一邊抹淚,一邊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