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母子兩人平和的面色,顧泓在一旁探出頭來。
聽着顧泓之意有所指的話,沈甯思眨了眨眼睛。
“将軍身份貴重,這些重活,想必您做得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還是不勞煩您了。”
其實顧泓明明主動提起這件事情,就是樂于幹這些的,沈甯思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再說了,村民也是樂意聽我講解種植土豆之法的,所需要的器具,老早就已經被幾個嬸子拿去空地上了,無需将軍費心。”
沈甯思說完這話直接轉身,根本就沒有在聽男人說話的意思。
看着前面那人纖細的身影,顧泓放在身側的手指松開又攥緊。
“将軍您照顧自己的女人,還要率先征得她的同意嗎?您想要做什麽事情直接去做就行了呀!”
三伢子是恨鐵不成鋼,将軍在征戰方面那是天賦奇絕,怎麽在男女情愛這事情上能笨拙成這樣?
“夫人原本對您有意見,就是因爲過去他們一家子曆經磨難,您也未曾做出些什麽事情,現在您當然是要想盡千方百計在夫人面前表現!”
三牙子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還有教将軍做事的一天。
“不管夫人嘴巴上是怎麽說的,您都要切切實實的幫着夫人才行。”
3伢子看着顧泓依舊是站在原地啊,都直接上手推着顧泓去追随沈甯思的腳步了。
“夫人是那樣通透之人,就算嘴巴上面不說感謝您做的事情,她也是記在心裏的,這事情積累多了,夫人的态度自然就不會繼續強硬下去。”
顧泓半推半就的順着對方離開的方向走。
沈甯思原本以爲依照顧泓的性格,自己明确拒絕之後,男人定然不會再做些什麽事情,根本就沒有注意身後的動靜。
她一路往早就已經定好的空地上走。
那是萬甯村已經修建了數百年的場子,雖說沒有任何價格昂貴的擺設,但勝在視野開闊毫無遮擋,能夠容納數百人。
沈甯思遠遠的就已經瞧見了人頭湧動的場面,顧修文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娘,左前方那幾個,正是今日指責您稍有傷病便不肯幫助他們的人。”
沈甯思隻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娘從來都沒有要求你忍耐所有人的話,但也無需和這些人起口舌之争,主動權是掌握在我們手裏的,他們所學到的方法也需要我們主動教導才行。”
她輕揚下颌,“想要讓人不舒服,辦法多的是。”
她從來都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之人。
走近了,沈甯思和顧修文再也沒有說别的,她聲音輕輕柔柔的。
“大家來的這麽早?”
村民雖說知曉沈甯思被王強所傷,甚至病重不能起身,可大多沒有人見到沈甯思的樣子,始終是不往心裏去的。
尤其是看見顧修文、顧修武這兩個孩子還在外面遊蕩,更是理所應當的認爲沈甯思根本無需人照顧。
直到他們今日親眼看見沈甯思這才驚訝于女人蒼白的臉色。
“哎呀,顧夫人,您看起來怎的這般虛弱,前段時間我們不是送了好些雞蛋紅糖嗎?每日煮着吃補補身子呀!”
說話的是個膚色黝黑的婦人。
這年頭可從來沒有什麽女人不能幹活的說法。
誰家女子那都是要夏天插秧的,如今四處幹旱,沒辦法種田,女人也就隻能去幹些體力活。
她今天就是才去搬了石頭之後趕來這大空地上聽沈甯思講解如何種植土豆的。
“您這樣的身子在礦上怕是不消一個時辰就要暈倒這般虛弱,可怎生是好!”
大家都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的難處。
沈甯思才生下安安康康的消息大家都知曉,這月子還沒坐足,就被黑雲寨的人擄走,回來更是被王強那冤總給傷着了。
這些事情他們聽起來都覺得心驚,要知道女人在月子裏沒坐好,那可是要落下一輩子傷病的。
“你們這些混球也真是的,修文不都已經跟我們講了如何種植土豆嗎?你們非揪着顧夫人出來給你們講解種植辦法作甚!”
聽着女人大嗓門的聲音,沈甯思隻覺得心中湧過一股暖流,她輕輕按了下顧修文的肩膀,垂眸看去。
雖沒說什麽話,可那雙眼睛已經将她的心思表現清楚了。
顧修文原本依舊冷漠的眼神也一點點放柔了。
果然,就像娘所說的那樣,這個世上的确有不懂感恩之人,卻也依舊有好些人将他們的所作所爲記在心裏。
倘若一直糾結于那些壞人,隻會惹得自己心生不悅。這輩子或許也再也不能做出些什麽好事了。
“阿姐不是他們強行要求我過來講解種植辦法的,是我實在擔心耽擱了大家播種的時節,也擔心修文這孩子有些地方沒有講解到位。”
沈甯思拉着顧修文的手走到最中央。
“修文在家中實則已經跟我複述過一遍,他的講解方法我聽着是沒有出任何差錯的,不過我也還是不放心,待會我念的那些話大家可都得記着。”
沈甯思揮了揮手,“還有爲了讓大家明白土豆在各個生長環節之中應該如何處理,我特意将不同時期的土豆苗也帶來了。”
按照沈甯思的安排,此時帶着壇子上來的應該是範大人的手下,可最後出現的卻是面無表情的顧泓。
爲了方便做事,顧泓直接将袖子挽到了胳膊肘。
他拎着比他半身還高的大壇子,手臂上面有青筋鼓起,可見極爲費力,但一路走來卻連氣都沒有重喘。
“這就是顧将軍吧,我都好久沒有看見顧将軍了,以前就聽說顧将軍做事那是一等一的快,是力大無窮之人,那會兒還可惜,顧将軍這輩子就要與秧苗爲伍了。”
有人看着顧泓和從前完全不同的冷酷模樣,眼睛都是不由得睜大了。
“其他人上戰場那是去找死,可像是顧将軍這麽優秀的人,那是去戰場上建功立業的,這下不就将全部的才能都發揮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