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文完成任務後,終于輕松走出屋子,他餘光瞥見了那些暗中窺探之人,隻是輕輕笑了一聲,這才朗聲道。
“三爺爺剛剛還忘了說,娘親一再叮囑我告訴你,倘若周邊有人不識好歹,盯上了您的這些糧食,就直接過來找我們,爹爹一定會爲您做主的。”
顧修文平時說話都是沉穩至極,難得像如今這樣揚起聲音,目的就是确保這些周圍暗中窺探之人,都能夠聽見自己所說的話。
“萬甯村就算再是鬧饑荒,百姓的思想也不能出問題,倘若出現打家劫舍這樣的事情,爹爹是一定會把他們抓進大牢的!”
顧三叔也算是略微了解顧修文的性格,聽見他聲音這麽大,連忙四下打量了一番。
果不其然條件好幾個面上滿是慌張的人把頭縮了回去。
“你這小子……”
顧修文壓低了聲音,這次的話隻有他和顧三叔能夠清楚聽見。
“三爺爺,這些都是娘親教導我的,隻要您過得舒暢,就萬事都值得。”
顧修文過去也覺得自己已經算是把事情考慮得極其周到之人了,也就是遇見了沈甯思,他才發現有些事情他想的還是不夠深遠。
顧三叔已經不知道這是自己今日第幾次熱淚盈眶了,他默默扭過頭用力擦了下眼角。
“孩子事情都解決好了,你就快回去吧,沈丫頭怕是等你也等得着急了。”
顧三叔想起今日在沈家聽見的話,忍不住皺了下眉。
“還有你也勸這些你娘親,種植土豆的事情雖然重要,可自己的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剛剛顧三叔聽見沈甯思明日就要去教導村民種植土豆,都爲沈甯思捏了一把冷汗。
那小身子骨,看着都知道她身子虛弱。現在身子還沒恢複,又要去忙,傷着根基了,那可怎麽好。
“三叔剛剛不勸你娘,也是瞧着顧泓那小子似乎有話要說,可我等到最後他也沒開口勸誡沈甯思,這事情想必也就隻能交給你了。”
顧修文不由得苦笑,也就這個時候他才承認顧泓的确是有點眼力見的。
“爹多半也是想要勸娘親的,隻是爹多半心裏也清楚,娘親是不可能聽得下去這些勸的。”
顧修文也想不明白沈甯思爲什麽會爲這些曾經傷害過她的村民做到這樣的地步。
想來想去,也隻能歸結于沈甯思的确實心地純善了。
“三叔,您也别太擔心了,娘親自己有分寸,倘若真的有損傷身子根基的前兆,娘親也一定知道停下來。”
顧三叔雖然覺得依照沈甯思的性格并不會在發現自己力所不能及的時候停下來,可此時也不好多說些什麽了。
“文哥兒,你也多注意一些你娘親,切莫讓她一直逞能。”
顧修文點點頭終于告辭,一路走來,路邊皆是衆人議論紛紛。
“你看,顧修文這小子都出來了,保不準他娘身子已經差不多要大好了吧,否則怎麽可能這樣閑情逸緻的溜達。”
“其實顧修文教導我們的種植方法也是有點用處的,就是我感覺還是不如沈甯思,也不知道顧夫人什麽時候才能再出來。”
“你快别盼着顧夫人了,人家現在可是将軍夫人,還能來忙我們這些事情?人家恨不得天天躺在家裏享福呢。”
“……”
顧修文原本都将衆人的話語當作耳旁風,聽見這話還是忍不住頓住腳步,看了過去。
“我娘倘若想在家裏當貴婦人,從一開始就不會攬這些活。”
“你們認不出我爹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畢竟上過戰場之後,他面相發生了太多變化,可爹住在我們家中那麽久,他們曾經同床共枕,你們以爲我娘心中就沒有任何猜想嗎?”
顧修文現在就是在胡說八道了,根據他的觀察,沈甯思的确從來沒有猜想過顧泓的身份。
就算顧泓說漏嘴了好幾次,她都從來未曾往這方面想過。
“我娘明明已經猜出來爹的身份,卻從來沒有想過借助爹的庇佑過安逸生活,反而是将手中所有救命的法子全都交出來,甚至還拼命往自己身上攬活。”
“我娘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救你們,如今隻不過是身子受損,暫時歇了一會兒,就被你們說成要放任你們不管了嗎?”
雖然是小小少年,可顧修文沉下臉的時候,依舊還是讓一衆竊竊私語的人閉緊嘴巴。
有些人都在心中猜想是不是顧泓這一家子的人血脈的确有點不同,這顧秋文這麽小的年齡,怎麽都有點當官的架勢了。
“我娘親要是知道自己即将支撐并提給你們講職業種植土豆的方法,卻背地裏被你們說成想要養尊處優,想必心也要涼了。”
餘光看見這些人面色驟變,顧修文隻是不屑地扯起嘴角。
“這人呀,做事情都是憑借着一腔赤誠,倘若知道自己的付出,絲毫沒被人看在眼裏,也無人感恩,這心涼了,有些事情也就做不出來了。”
“……”
“顧大公子您這是說什麽話呢?我們剛剛就是碎嘴而已,大家都是心裏感恩顧夫人呢。”
聽見沈甯思有可能不會管他們,衆人都是面色大變,他們如今依賴的可就隻有沈甯思了。
“仙子幫我們這麽多我們都在發愁,應該如何感恩呢?如今也是手上暫時沒有東西送給顧夫人,日後等生活好了絕對不會虧待顧夫人的。”
顧修文隻是輕扯嘴角,這物資沒到他們手上的時候說些什麽漂亮話啊,都是可以的。
等這些人手上真的有食物了,舍不舍得拿出來,那就不一定了。
“行了,我娘從來都不需要你們給出什麽實質意義上的回饋,隻要你們别像是剛剛那樣,隻因爲我娘生子受損,就說她隻想養尊處優就行了。”
顧修文說完這話直接轉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目光沉沉忍不住在心中啐了一口這些不知感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