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婦人哪裏知道顧泓的官位有多大,她就知道這是個拿刀的男人。
“顧将軍怎麽就覺得于秀才不好了?人家于秀才可不需要像你們一樣,抛妻棄子的上戰場,嫁給于秀才,那可就隻需要享一輩子的清福了!”
張媒婆說的是實話,“我老婆子也是看着沈娘子一路走來的,當初顧泓不也厲害嗎?”
她冷嗤一聲,“顧泓一個人就可以頂三個大男人,當初沈娘子嫁給顧泓不也是讓多少人羨慕,可你看看沈娘子現在過得好不好?”
“張姨……”
沈甯思有些無奈,當時顧泓幫她爹安葬,她本來也就應該嫁給顧泓抵債的。按照原主當初的想法,嫁給顧泓也是享一輩子的福。
誰能料到戰事突起,顧泓就這樣被抓了壯丁呢?
“既然已經嫁給了顧泓,我就沒有後悔,好與不好,都是我應該受的。”
“哎喲,我的沈娘子也!你怎麽就這麽想不開,你要養活自己生的那兩個小家夥,張姨就不多勸了,可你爲何要把修文他們的責任也攬在自己身上?”
張姨氣得猛拍大腿,“沈娘子,你聽張姨一聲勸,别聽這個顧将軍胡說八道,人家于秀才也願意接受你帶着兩個孩子。還保證絕對不會離開你,這是一門上好的親事啊!”
顧泓氣得想要拔刀,好在三牙子無時無刻不是在關注着顧泓的動作。
他連忙按住顧泓的手,“将軍,可不能動刀子。”
不動就不動!
顧泓振袖,殺氣宛若化成實質。
“他于秀才是個什麽東西,還覺得讓顧氏帶着兩個孩子嫁給他是他開恩了?”
安安康康是他的親生孩子,鎮國大将軍的重孫子!他于秀才算什麽?
張媒婆被這氣勢震懾得縮了縮脖子,下一刻又挺直了腰闆。
“那不然呢!人家于秀才也想和沈娘子有自己的血脈,安安康康身上好歹還流着沈娘子的血,修文他們幾個就算是再有出息,那也不是沈娘子的孩子!”
張媒婆嘟囔着,“沈娘子帶着這些個拖累,也就于秀才還不嫌棄了。”
沈甯思感覺自己頭都大了。
她不覺得把自己在意之人的未來,托付給旁人是一件靠譜的事情。安安康康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不放心于秀才幫着照顧他們。
隻是張媒婆特意過來走一趟,甚至還爲此和顧三水吵起來,也讓沈甯思覺得過意不去。
“張姨,我已決心爲顧泓守寡,您就不要再勸了。”
與其跟張媒婆說不放心于秀才,還不如說自己對顧泓一往情深。
要想改變張媒婆對于秀才的看法那是難于上青天,但是讓張媒婆認爲自己是一個被愛情沖昏頭腦的愚蠢女人,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了。
沈甯思站起來,一字一頓道:“顧泓是我第一個男人,我沈甯思此生,絕對不會背叛顧泓。”
她沒有任何預兆的回頭,牆角處果然有幾雙眼睛。
沈甯思安撫的笑了笑,“照顧這幾個孩子,起初是因爲責任,因爲他們是顧泓的孩子。現在,我已經将他們當成我的親生孩子。”
“他們叫我一聲娘,我就會護她們一輩子。無論前路有多艱難,我也絕對不會畏懼,絕對不會放開他們的手。”
明明女人身形瘦削,面色蒼白無比,可鎮定自若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沈甯思眼中卻隻有堅韌。
顧泓愣住了,回過神來的瞬間他感覺心口有一股熱流湧過。
“顧氏?你當真已經決定好了?”
明明也就相處了數日,沈甯思竟然對他情根深種到此等地步?
顧泓覺得這段時間自己心中的憋悶感覺瞬間消失了,他眼中甚至出現了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柔情。
沈甯思挺直腰闆,“對,我決定好了。”
反正顧泓已經死了,他現在就是一塊磚,哪裏有用就往哪裏搬。隻要能夠用顧泓堵住那些給她介紹男人的嘴,沈甯思覺得演得出一副非顧泓不可的樣子!
“沈娘子!”
于秀才面色蒼白,他跌跌撞撞的沖進來,“沈娘子三思。”
男人沙啞的聲音讓沈甯思愣住了,她看向門口的方向。隻見于秀才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布衫,雖說已經洗得微微發白,但也不難看出,這是用來見客的好衣裳。
對上沈甯思的眼睛,于秀才有些局促的站好。
“沈娘子恕罪,本來該讓張媒婆仔細詢問過的你的想法之後我再登門,可我擔心事情有變故,所以才在外面站着。”
沈甯思輕歎了一聲,她給于秀才行了個福禮,“多謝公子厚愛。”
隻見于秀才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沈娘子放心不下文哥兒他們也是正常的,你本來就是心善重情義的人。”
“是小生沒考慮周到,倘若小生願意同沈娘子一起撫養幾個孩子呢?”
沈甯思愣住了。
對于一個秀才,說出這樣的話可真的是太讓人震驚了。她看着于秀才漲紅了臉,卻依舊沒有露出一絲後悔的神色,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決心。
“多謝公子厚愛。”
沈甯思歎了一口氣,再次俯下身子。
這一次沈甯思沒有再看他,一直聽到院門被合上,她才終于站起來。
張媒婆長歎一口氣,“丫頭呀,你叫我說你什麽好?那顧泓哪裏就值得你這樣了?”
“張姨~”
沈甯思隻是放低聲音喚了一聲。
張媒婆不舍得瞪沈甯思,隻能将怒火全都發洩在顧泓身上了。
“你們這些當兵的,都穿一條褲子!也不知道你和顧泓那個死怨種是什麽關系,難爲你這麽幫他,還要故意讓他媳婦兒守寡!”
張媒婆說着就怒氣沖沖走了,她現在是看一眼那個顧将軍就覺得頭疼!
院子裏。
被一個普通婦人辱罵的顧泓微勾着唇,“顧氏,沒想到你心裏竟然是這麽想的。”
顧泓覺得沈甯思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心裏想的和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
這要不是張媒婆逼上門來了,他還不知道這女人對他情根深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