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甯思，你故意的吧？！”
沈甯思笑着不說話，最後還是顧泓先退一步。
“爺服氣了，你愛念叨就念叨。”顧泓第一次感覺到無可奈何。
他戳了下米飯，“爺想着土豆味道不錯，你就留點給幾個孩子吃，才讓三牙子多去找點兒。”
前幾天他們在兔兒山總共就挖出來了不到五擔土豆就回來了，沈甯思就拿了一兩個出來給大家試試味道，其餘的都放在陰暗潮濕的大壇子裏，說是要等着土豆發芽。
顧泓今早去看了一眼，個别土豆已經變成了青色，離長芽多半也沒幾天了，指定是不能吃的。
“還有你擔心的問題。”顧泓難得正色。
他本就是俊朗正氣的長相，不嬉皮笑臉的樣子的确唬人，就連沈甯思都微微挺直了腰闆。
“爺已經叫他們放消息說爺住在這裏是爲了保護重要的農作物，村民不是不懂事的，更别說爺保護的是讓他們活命的東西，你放心，絕對不會有人敢壞了你名聲。”
“多謝顧将軍。”沈甯思立刻起身道謝。
隻是她還是有些想不明白，比起讓顧家軍的人跟村民解釋，他不住在這裏才是最簡單的做法不是嗎？
“叫哥。”
“啊？”
沈甯思試探道：“顧大哥？”
“诶！”顧泓爽快應答。
沈甯思沒把這插曲放在心上，她在思考三牙子額外找到的土豆應該怎麽處理。
顧家軍比她想象中還要厲害，不過三兩日的功夫，就從兔兒山上挖出來了三十餘擔土豆。吃肯定是不能全吃的，以後土豆産量上來了，家家戶戶都不會缺土豆吃。
可現在吃的話，那就沒有以後了。
把這些土豆有一部分存了一起，一部分留種，沈甯思每天都仔細照看。
就在沈甯思爲此愁了大半個月的時候，範興來了。他上門第一句話就是能不能夠确保産量。
“範大人，民婦既然承諾過兩個月内必定給您足夠的産量，那就一定會做到的。”
“民婦能夠理解範大人的心情，一種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食物您懷疑産量是正常的事情，但是我是真的能夠确保産量的。”
範興道：“顧夫人，本官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未雨綢缪爲妙啊。”
沈甯思懂了，自己倘若不能讓範興安心，他恐怕又要花費大量的财力物力去尋找其他食物。對于現在的萬甯村來說，付出任何人力物力都是得不償失的。
她摸了下壇子上面那些嫩青色芽的根莖，這些根莖她已經處理過，放在壇子裏保持潮濕，會讓生芽率提升到最大。
土豆苗已經長好，爲了保險起見，她看着範興說道：“話我也先說在前頭，土豆發芽需要一個月，而完全成熟卻需要兩個月左右。”
沈甯思歎了口氣，“其實我們尋找到的土豆已經是早熟品種，其餘品種恐怕要種植三個月不止，範大人何必這樣着急呢。”
她自然知道範興的擔心，她也不再猶豫，倒出壇子裏的幼苗。
幼苗青嫩，十分喜人。
範興看到新鮮的苗子後，心中總算有了底，土豆生長周期比起糧食也短，對水肥要求不大，确實适合現在推廣。
苗子有了，沈甯思知道範興的擔心，說道：“大人不必着急，這次的土豆苗隻夠種兩畝，一爲了安村民和大人的心，二也方便實踐和推廣。”
“這兩畝會交由官兵種植，這樣也能減少村民的損失。軍爺，您覺得呢？”
沈甯思說完看了眼顧泓，心裏有些打鼓，怕他不答應。
“爺批注了。”顧泓難得應的痛快。
沈甯思松了口氣，官兵得了令，也開始忙活種土豆的事情。
轉眼，二月有餘。
因環境适宜，土豆長的極快，兩畝試驗田，青翠異常，襯的大地都有了生機。
大家站在土豆田邊，枯黃的顔色他們這段時間看了太多了，明明眼見着到了稻子要成熟的季節，卻久久沒有下雨，稻草被硬生生的曬死，村民顆粒無收。
沈甯思把鐵鍬遞給了範興，“範大人，還是您來吧，前任裏長收集了萬甯村最後的那點水和糧食跑路，如今萬甯村沒有裏長，您就是最大的官，還是您來見證土豆的成果吧！”
按理說沈甯思不應該不自信，畢竟她種植食物是專業的，可是隻要一想起這段時間自己見到的那些面黃肌瘦之人，沈甯思就覺得有些心顫。
她第一次感到了心慌，她擔心自己救不活這麽多人。
就在範興的手即将接觸到鐵鍬的瞬間，沈甯思感覺手背被溫熱幹燥的掌心覆蓋。
顧泓道：“别怕。”
沈甯思的心真的定下來了，她合上眼睛，讓顧泓帶着她的手用力往下挖。
此時，無論是年紀小愛幹淨的顧芸兒，還是京城來的範大人，甚至于顧修文等人，都蹲在地上去撥土。
範興拽着一根土豆秧，瞪圓了眼睛看着裹着泥土的土豆，等全部挖完，發現土豆有一百擔的時候，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總算成功了，範興提着的心多少輕松了點。
沈甯思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下了，她微微呼出一口氣。
“原來你也會緊張。”顧泓側目道。
“人無牽無挂的時候就什麽都不怕，我擔心萬甯村的百姓會沒有東西吃，所以我怕了，就不再自信。”
沈甯思回頭笑道：“就像是軍爺在沙場上一樣，若是記挂着家眷，就會怕死，就不敢往前沖，也無法建功立業。”
“隻有無牽無挂的人，才能無所畏懼投入沙場之中，怕，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甯思從來不會避諱自己的弱點。
顧泓微愣，“不，有記挂的人也會往前面沖。”
“怕歸怕，可更想活着早日見到他們。”顧泓這話是盯着沈甯思說的。
沈甯思什麽都沒察覺到，她隻是看着依舊沉默的範興歎了一口氣，“範大人不必自責，你有所懷疑是正常的。”
她攥着一顆沾滿泥土的土豆，“土豆我拿到集市去，做幾道菜，讓大家試試這種食物。大家夥知道這它能吃飽肚子，産量也高，也更願意種植。”
範興知道她應該給沈甯思更多信任，歉意開口，“是本官給顧夫人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