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失落情緒沒持續多久，沈甯思再次揚起笑臉。
“當然，天無絕人之路，總歸都是能夠尋到法子的。”
顧修文沉默點頭表示肯定，不管沈甯思以前是什麽樣子，這幾次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爲都出乎了他的預料，顧修文已經開始變得慢慢信任沈甯思。
她說能，就一定能！
範興站在門口，聽見這話忍不住感歎。
“所以說這顧殺才是真的命好，原本他被遺落在外，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和鎮國将軍再有任何牽扯，可偏偏人就在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站到了鎮國将軍面前，就連在這鄉野之中随便娶的女人，都有這等能耐。”
想起京城那些隻知道胭脂水粉的女人，範興搖了搖頭。
“換做其他女人來這裏，恐怕沒兩日就被餓死了，這位小夫人非但是把一家老小照顧得極好，如今更是整個萬甯村都要仰仗她的本事才行。”
範興感歎完了這才正色敲門，“顧夫人，本官爲求雨一事，特來叨擾！”
沒幾息，破敗的木門被打開，沈甯思揚着淺笑。
“原本以爲範大人準備稭稈還需要幾日時間，未曾想過這樣快就好了。”
範興歎了口氣，“制水之術始終隻能暫緩燃眉之急，隻有真正下一場雨，萬甯村才有可能被盤活。”
“不隻是本官着急，這四裏八鄉的，誰不是盼着請您求雨。”
範興說着側過身子，沈甯思這才看見他身後密密麻麻的人。
“真的是沈娘子！”
明明是鄰裏鄰居時常見面，可他們如今興奮的樣子卻像是見着了什麽從未出現過的大人物。
“我這裏有才摘下來的野菜，全都送給顧夫人，不要錢！”
“顧夫人真真是天仙一樣的人物，也就隻有這種仙女才能制出來水了！”
“……”
沈甯思面對揚着笑臉的人有些發懵，也不過就愣神了片刻，她面前就出現了無數雙捧着食物的手。
她還記得自己才來這裏的時候，所見到的嫌棄神情，與現在的笑臉對比起來，實在是讓人驚訝。
顧修文在一旁解釋，“昨夜範大人就将制水之術印在竹簡上，傳授給每家每戶，如今大家都知道制水之術是娘給的，自然想要感謝你。”
所有送上來的東西她全都沒有收，這年頭誰都不容易。
“鄉親們，大家能開口跟我說句謝謝已經讓我格外開心了，這些東西我是絕對不能收的。”沈甯思堅決道。
看着沈甯思嚴肅的神色，衆人猶豫許久這才将手上的東西全都收回去。
有人低聲詢問，“顧夫人的制水之術我們已經見識了，不過一夜就已經有了一瓷缸的水，可是求雨……”
“我不是懷疑顧夫人的能耐，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可是求雨啊！”
衆人有此懷疑沈甯思并不驚奇，她不緊不慢道：“範大人已經将求雨所需的東西全都準備好了，就在兔兒山下的那塊空地上，大家若是得空，不妨一起去看看？”
這話一落，衆人都是不約而同的睜大眼睛。
“這求雨之術都是各大家族最爲隐秘的東西，顧夫人居然不介意我們去觀看嗎？萬一我們學會了怎麽辦？”
沈甯思笑了一聲，她知道這些人所說的求雨。
就是号稱巫術世家的人搭一個台子，而後開始跳一些詭異至極的舞。他們号稱就是這種動作詭異的舞蹈才能夠喚醒天上的神明降下甘霖。
“大家若是能夠學會，那就再好不過了，土地肥沃，糧食大豐收豈不是好極了？”
沈甯思道：“不過求雨也是要看條件的，就比如說我們萬甯村上面有雲，這雲還存在了這麽多天，風吹不散，才說明雲層裏面全是水結晶，才能使其降水。”
水結晶三個字沈甯思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上一次聽見這話的是顧修武他們，他們好意思詢問沈甯思這是什麽，旁人卻是不能。
衆人也就隻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就跟着沈甯思一行人往兔兒山去。
偌大的平原原本空蕩無比，現在卻放着足足半米高的稭稈堆。
稭稈本是最常見的東西，隻是如今連糧食都沒有，就更加别說什麽燒稭稈做飯了。各家各戶都爲這直徑近十丈的稭稈堆出了力。
大家本是懷着激動情緒走到這裏的，然而真正看見這些東西的時候，所有人卻都是閉上了嘴巴，放輕了呼吸。
這是他們對雨水的敬畏。
沈甯思面色平靜，就要走向那堆稭稈，消失了大半日沒有出現的顧泓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顧泓涼涼的掃了一眼範興，“什麽時候找她做事情，不需要知會爺了？”
三牙子更是恍若無意一般，路過範興之時用力踩住他腳尖。
“！”範興有苦難言，這位爺又在幹什麽！
顧泓聲音依舊吊兒郎當的，可他眼神卻有些冷。
“制水之術交出去，這些百姓已經會感謝你一輩子了，天不下雨，你就算是把命都獻給天，也不見得天老爺會心軟。”
“你說你能求雨，這人全都産生了期待，若是你做不到，你可知道這些原本感恩戴德的人，轉頭就會恨死你？”
他語氣有些沉，對沈甯思說話的腔調就像是在訓斥自己的手下，一旁的顧修文皺了下眉。
“我娘不會信口開河。”
“呵。”顧泓冷笑，“這誰能說得準，這不是幹其他什麽，這是在求天，不是靠努力和經驗就能算出結果的！”
“她能行。”
顧泓看着冷靜盯着自己的少年，将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四目相對的一大一小讓沈甯思覺得有些頭疼，她站在兩人正中間，“軍爺懷疑我也是正常的，隻是我站在這裏就是有十足的把握，所有後果，我也能夠承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