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周海花沒開口,而是來找了她。
戚洛洛眼看着對面的周海花眼圈紅了,這個一向要強的三姑,半低着頭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洛洛……三姑知道,是他們對不起你和你爹娘,可是……再怎麽說,那也是我親娘、親大哥,就算他們再混蛋,我也不能不管他們啊……”
說着說着,周海花的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見狀,戚洛洛急忙拉住了周海花的手,輕聲安慰着,“三姑,我懂,這些事都不是你的錯……這些年要不是有你幫襯着,我們的日子會更難過。”
戚海山和王老太肯定是放的,否則,光是鎮子、村裏的閑言碎語就能給周海峰一家埋沒了。
也是戚洛洛早就料到了自己這個三姑肯定會開口,這才一直沒着急,算是給了雙方一個台階。
等周海花的情緒緩和了一些,戚洛洛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點”對方一下,“三姑,想來,我爹的身世,你也知道了……我已經讓人去尋找爹的親生父母了,恐怕在這秀水鎮上待不了多久……以後再見面,就難了。”
聽到這話,周海花一愣,下意識的擡頭看了戚洛洛一眼,很快又恢複如常,露出一個苦笑來,“也是。”
“三姑,這家裏就你對我們一家好,所以我戚洛洛以後還是會認您的,将來要是有事需要幫襯,就給我寫信,至于老宅的人……以後還是留個心眼吧,特别是戚海山,他會把你們一家都拖垮的。”
按理說,戚洛洛不該說這些話的,可周海花是個拎的清的人,她相信這個三姑會明白她的苦心。
兩人拉着手聊了好一會兒,最後,戚洛洛親自送了周海花回到璞秀居,随即帶上王憲準備出門。
一聽說戚洛洛是要找縣令去求情,王憲直接就急了,快走幾步,攔在她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主子!您怎麽能把那兩個人放出來呢?小的後來聽人說過他們做的事,簡直就是……”
礙于戚洛洛的身份,王憲怎麽也沒好意思說出“畜生”兩個字來。
但戚洛洛已經明白了,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璞秀居的院門,隐約還能聽到周海峰的聲音,他最近恢複的不錯,已經健步如飛了。
回過神來,戚洛洛笑了笑,“王憲,以後你會明白的,有些事,沒那麽簡單。”
王憲雖然不懂,可見戚洛洛執意要去,也沒辦法。
随後,暗三也來了,他一如既往的沉默,隻像個木樁子一樣緊跟在戚洛洛身邊,護送着兩人去了衙門。
三人來到衙門的時候,衙役說,縣令正在牢房中巡視。
“哦?”戚洛洛點了點頭,“那我就在這裏等一會兒吧。”
不曾想,衙役笑眯眯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後面的王憲和暗三,低聲說道,“周姑娘,小的帶您過去就是了,小的早晨聽大人念叨了幾次夫人、小姐的名字,估計是想她們了,剛好您也可以跟大人說說。”
頓了頓,衙役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爲難,瞄了一眼戚洛洛身後。
戚洛洛瞬間明白了,轉身對王憲和暗三說道,“你們兩個在這裏等我一會兒吧,我去去就回、”
卻見,暗三迅速搖頭,似乎要跟着她。
衙役有些爲難,可一看到戚洛洛這弱不禁風的身體,再想到這段時間人家一個小姑娘爲了鎮子上的事情忙的天昏地暗的,就心軟了,一狠心,答應讓暗三跟進去,王憲則是被留下了。
看到暗三可以跟着,王憲也松了口氣,沒有執意跟上去。
在衙役的帶領下,戚洛洛和暗三來到了牢房,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子腐朽的氣息,似乎是木頭、血污和一些難以名狀的東西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來的。
戚洛洛面不改色的走進去,一路經過的牢房中都關押着滿身髒污的犯人,他們用麻木的眼神看着三人。
“周姑娘,大人就在前面。”衙役說道。
戚洛洛點了點頭,又走了一會兒,眼看着快到盡頭了,這才看到右手邊的拐角處有一個緊閉大門的小房間。
衙役走上前敲了敲門,裏面傳來問話聲,他說了戚洛洛來了的事情,門立刻被打開了。
露出縣令大人驚訝的臉,“洛洛,你怎麽到這兒來了?快進來!别讓外面的犯人吓到你!”
說着,縣令大人急匆匆的從裏面走出來拉着戚洛洛和暗三走了進去。
進了門,戚洛洛這才看清楚,這似乎是一間刑房,到處都挂滿了各種各種沾着血污的刑具,但是沒有犯人,隻有一股馊了的味道彌漫着。
準确的說,這裏比外面牢房裏關着的犯人更吓人。
“洛洛,你怎麽來了?”縣令讓戚洛洛坐下後才問道。
戚洛洛沒有直接說明來意,而是先把夫人和環環的情況都告訴了縣令,還把換藥的事情也說了。
縣令聽了,氣的錘了桌子一拳,“那幫沒用的老東西!這些年一直給我夫人吃的都是什麽!”
末了,看向戚洛洛的時候,縣令眼神變了,充滿慈祥與感激,“還是洛洛厲害,一出手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感覺氣氛差不多了,戚洛洛這才說明了來意。
聞言,縣令面色一變,眉頭皺起,打量了戚洛洛好幾眼,有些不敢置信,“你……要放了他們?”
“是。”戚洛洛點頭。
“可是他們……”縣令歎了口氣,“這段時間,我讓衙役去十裏八鄉都打聽了一下,那幫老東西對你們一家做的都是什麽事兒啊!現在你居然要放了他們……”
想到周海花難過的神情和周海峰曾被傷到絕望的模樣,戚洛洛微垂眼睑,遮掩住眼底的冰冷,“再怎麽說,他們确實是把我爹養大了,光是這份養恩,足以抵消他們對我們的傷害了……也隻能到此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