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受香火的頭一日,要讓百姓們都來參拜。”劉縣令得意道:“不造些聲勢,都對不住神仙。”
“那是自然,大人這等奇遇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師爺乘機拍馬屁。
劉縣令靠近師爺,低聲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定要讓百姓知道,我全因清正廉潔才得了除草寶。”
“我這就找人去辦。
沒幾日,劉縣令因“公正清廉”而受到神仙褒獎的傳聞便在百姓中傳揚開來。
傳聞傳到戚洛洛他們村裏,成了羅誠和工友們茶餘飯後的笑料。
他們在鎮上時就知道劉縣令是個貪官,沒想到這樣的人也能被傳成一個青天父母官。
“我家遠親,與人有五十兩銀子的紛争,去縣衙告狀,找他師爺打點,竟被劉縣令盤剝了三十兩去。”
羅誠不齒:“還好意思自稱青天老爺?”
衆人均嗤笑不已。
“你這算什麽。”
另一個工人道:“我聽說他在外面養着一房姨娘,年方十四,這女子的爹爹竟比他還小上幾歲。”
戚洛洛笑道:“不知劉縣令竟然還有這麽多料,祠堂開放那日,咱們也一起去瞧瞧熱鬧去!”
就在劉縣令喜滋滋地張羅若祠堂開放的時候,趙德愁眉苦臉地找上門來了。
建祠堂已經讓他貼了不少銀子,工人還等着結工錢不說,最讓他坐立不安的是眼見祠堂竣工,劉縣令竟然提也不提家産交接的事情,全然像是忘了這件事。于是,入不敷出的趙德坐不住了。
“大人,小人實在沒有銀子給工人們結工錢了。”
趙德訴苦。
劉縣令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克扣了你的銀子?”
“小人不敢。”趙德連忙擺擺手:“小人隻是想問問大人,趙家的那些家産”
劉縣令白了他一眼:“你急什麽,本官不是給了你一些地契拿去變賣嗎?怎麽,你還要中間撈些油水不成?”
“大人明鑒,小人哪裏敢撈大人的油水。”
“行了,等祠堂的事一了解,本官自然會讓你滿意。另外我差人去府城找名家爲祠堂題字,付了二百兩銀子。這錢,你可不能讓本官自己墊吧?”
二百兩?!
趙德幾乎要昏過去了,原以爲今天隻是拿不到銀子,沒想到劉縣令反而問他要起銀子來了。
可是不答應又能怎麽辦?
之前自己搭進去的銀子難道不要了?
“大人容小人幾日,這麽大數額,實在不知怎麽去湊趙德苦不堪言。
“盡快去辦吧,祠堂開放那日本官可一定要拿到銀子。”劉縣令眼都不擡下了逐客令。
祠堂進火那日,風和日麗,晴空萬裏。
這是師爺找人給算的良辰吉日,說是今日進火是上上吉,對劉縣令日後升遷發達極爲有利。
劉縣令将官服整理一新,就等着一會兒在進火儀式上揚一揚官威。
趙德總算不負他期待,偷偷到内堂将銀子悉數上供。
“大人,那些田産”
見劉縣令春風滿面,趙德估摸着他心情不錯,便壯着膽子試探地問了問。
“嗯,遲些再說吧。”
劉縣令命人把銀子收好,漫不經心地說道。
趙德心中怨怒滿腔,卻隻能極力隐忍,反正都忍到現在了,千萬不可功虧一簧。
此時,祠堂外面已是人山人海,城中大半百姓都趕來參觀進火儀式。
戚洛洛與長風也同其他村民一道來了,隻是悄悄混在人群之中。
“這祠堂建得倒是宏闊,不知道縣太爺借此機會又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一個中年漢子小聲嘀咕。
“聽說是前幾日出事的趙家出錢建的。”
另一個小哥道。
“趙家出錢歸趙家的,我就不信縣令大人沒有從中撈一筆。”
“何止一筆,你看看之前修橋修路,哪一次他不要借機發财?”
“還有臉自稱有德之人,說什麽神仙表彰,也不怕造報應!”
幾人聲音不大,在一旁的長風和威洛洛卻聽得清楚明白。
“貪官,該罰!”長風皺着眉低聲道。
“貪也就算了,還如此明目張膽。”
戚洛洛冷笑:“你别急,今日他的報應怕是就要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中年大叔就神神秘秘地低聲道:“你們聽說了沒有?我剛才聽見有人在唱什麽'無德者不配用有神仙農具.”
“我也聽見了。”
小哥道:“這會不會就是說的縣令大人啊?”
“除了他,還能有誰.”
戚洛洛心中暗自偷笑。
昨日她偷偷塞給那乞丐些銀子,讓他在人群中傳播這些流言,沒想到,今日就傳得人盡皆知了。
其實,百姓們本來就對縣令貪贓枉法的行徑有所耳聞,對于他得到除草寶一事也頗有微詞。
如今這流言就成了導火索,直接将衆人的不滿之情點燃了。
正在大家議論紛紛時,師爺走上台來,朝着台下百姓大聲宣布:“進火儀式開始!恭請縣令大人!”
不一會劉縣令出來了,四個衙役擡着一樣東西緊随其後。
那東西用紅布蓋着,想必就是除草寶。
一看台下人山人海,劉縣令想到這些百姓都是來給自己歌功頌德的,就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
“諸位父老鄉親!”
劉縣令清了清嗓子,開始給自己貼金:“本官不才,承蒙神仙眷顧,得了這個神器。不敢私藏,決定将它奉爲鎮縣之寶。”
“本官聽聞神仙有旨,隻有有德之人才配得此神器,每每思索至此,心中都惶恐不安。”
劉縣令感慨道:“一日有德易,終生有德難。本官順應民意建造祠堂供奉除草寶,祈求神仙保佑我東林縣風調雨順。二來,也時刻提醒自己要修德立身。”
說罷,劉縣令看了看身後的趙德,接着說道:“趙家聽聞修祠一事,慷慨解囊,積極奔走,多虧有趙家,這祠堂才能落成得如此之快。”
趙德心中想着家産還沒有着落,又貼了許多銀錢,本就十分郁悶。
劉縣令現在這麽一說,修祠堂倒像是自己無私奉獻一般,他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田産會不會無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