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再次傳來了聲音,她壯了壯膽子,走了過去,推開了那扇老舊的木門,它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這是一個灰暗的房間,所有的窗戶都被封死了,陽光一點都照不進來,屋裏沒有一點生氣。
谷薇慢慢向前走去,掀開破爛又落滿灰塵的簾子,看到裏面的情景,她的瞳孔漸漸放大,狹窄的床上躺着一個頭發淩亂的女人,她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舊,還散發着一股陳舊的味道,看起來穿了有一段時間了。
她身上也有很多深深淺淺的傷口,在這寒冬的天氣,有的已經潰爛了,有的傷口還流着血。
床上的女人似乎聽到了動靜,她慢慢的擡起頭,目光裏充滿了驚恐,随後看到面前的人,又漸漸欣喜了起來,她艱難的坐直了身體。
“求,,你,帶我出去!”短短的一句話,她說的異常費力,仿佛耗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谷薇還沒從驚恐中反應過來,她終于明白了,爲什麽哥哥每次喝醉都會來這個地方,第二天就又恢複了那狠辣的形象。
她嗫嚅的問道,“你,你是誰!”
女子想了想,太久沒有人問過她這樣的問題了,之前的事,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我,我叫谷玉瑤!”
聽到她的回答,谷薇再一次愣住了,“谷玉瑤,玉瑤,你是老家主不知所蹤的女兒!”
“不知所蹤,原來他一直是這麽說的嗎,怪不得,這麽多年,都沒人來到過這。”谷玉瑤的神情很是複雜。
谷薇沒想到,老家主下落不明的女兒,現在竟然出現在這個小院落裏,還是這樣的景象,她小時候,這個地方就在了,根據當年的事情推斷,她已經在這裏被關了整整十年。
十年前,她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成了這般模樣,哥哥做起事來,還真是心狠手辣,比起他,自己做的那些事,算得了什麽,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谷玉瑤突然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她迫切的想出去,想去見一見那個人,盡管他已經娶妻生子了,她還是想遠遠的看一眼。
“求你,帶我出去!”還是這樣一句話,但是,現在說着,卻是多了幾分堅定的感覺。
谷薇當然知道帶她出去會有什麽後果,不過,她能帶來的好處也許遠遠多過壞處。
谷家大院内,第一批的賣藥已經結束了,還有第二批的賣藥,最後才是真正的重頭戲,大家都在焦急的等着,尤其是那六個有買藥資格的人,林子安來了,白惜月就不用管這麽多了。
她在這裏着實有些無聊,路上來的時候,看着這院裏的風景不錯,便想着出去轉轉,剛起身,就被王爺拉了回來。
“你幹什麽去!”
“我去轉轉,這裏人太多,我不喜歡。”她如實答道。
“本王陪你去,”說着他就站了起來。
“不用了,萬一錯過了丹藥,衛青怎麽辦。”白惜月說是出去轉轉,實際上是想跟白澤說些悄悄話,哪能讓他跟着。
顧奕宸也沒有堅持,隻是不放心的讓暗六跟着,又交代了一大堆要注意的事情,好像出去一趟,就不回來了一樣。
白惜月離開的時候雖然動靜很小,但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比如台上的兩位,谷哲派人跟了過去,而那個病弱的男人,也悄無聲息的出去了。
慕凡雖有有買藥的資格,但他對這藥根本不感興趣,見她出去了,自己也坐不住了。
他們剛走,谷薇就出現在了門口,她看到在上座的谷哲,立刻就躲到了柱子後面,在人群中尋找林子安。
好在攝政王光環強大,不難找到,也讓人會注意到他身邊的人,可那個位置,離台上太近了,她一過去就會被發現,不行,這個機會難得,一定要成功,她要離開這個地方。
不能找林子安,還能找誰呢,突然她的腦海裏蹦出三個大字來,“白惜月!”
而此刻白惜月正思考着如何甩開暗六 ,總不能當着他面跟白澤說話。
“啊,暗六,我突然肚子好痛!”她浮誇的捂住自己的肚子,表情也跟着使勁,暗六簡直不想拆穿她拙劣的演技,無奈的說了一句,“那屬下在這裏等您。”
“好!”白惜月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麽快 ,立刻雀躍起來,快步離開了。
在她走後 ,暗六也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他倒不是想偷聽些什麽,隻是遠遠的注意着她的安危。
隻見她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停了下來,白澤也從懷裏露出了頭,暗六還沒有他明白她想幹什麽,就注意到有一個男人慢慢靠近了,他握緊了手中的劍 ,伺機而動。
白惜月也發現了他,轉過了身 ,是一個很文弱的男人 ,臉色蒼白,一副病态,她确定自己從未見過此人。
“你是,,” 她疑惑中又透露着戒備。
“穆長風,我的名字。”他站在那裏溫柔的笑着 ,就莫名有一種讓人,放下戒心的舒服感覺。
“我不記得,,,,”
“不知姑娘怎麽稱呼。”他打斷了她的詢問。
“白惜月,穆公子,我不記得我們見過 ,你找我有事嗎 !”像他這樣不顯山漏水的人,才是最難對付的。
“我們是沒見過 ,但是,今日我一見你 ,就知道你便是我要找的人 ,白姑娘,想請你去府上給愛子看病。” 他沒有拐彎抹角 ,直白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目光也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
“看病?”這才第一次見面,對方怎麽如此放心讓她來看,還是說他調查過她的身份,這也不太可能 ,如果已經調查過 ,怎麽還會連名字都不知道呢 。
“當然,我會付給白姑娘等價的酬勞 ,南境之中,隻要有你能說出來的東西 ,我穆某就能做到。 ”他之所以說的毫無保留 ,除了本身的底氣外,是因爲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跟這個女子交談,隻能直白。值能說出口的東西不難得到,那也說不出口的,才是最難的。
白惜月聽到他這麽說,立刻就心動了,看病是沒問題的 ,隻要那個人不是什麽絕症 ,她就有能力救回來,可是這條件,靈石是在南境,可他知道嗎。
她糾結的神情落在她眼裏都是爲難,穆長風依舊沒有着急,他再次開口問道 :“怎麽,白姑娘想要的東西不在南境嗎,你不妨說出來,穆某說不定能找到呢。 ”
“你讓我想一想 ,我想好了 自然會給你答複的 。”她還是決定考慮考慮,顧奕宸已經答應她會幫忙找靈石了 ,而且 ,她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并不了解,還是謹慎一些好 。
穆長風雖然着急,但他從來不會逼迫别人 ,更不會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威脅 ,依舊溫潤的說道:“當然,白姑娘什麽時候想好了 什麽時候再答複,那就打擾了。”
他略微低頭示意 ,然後就如同一陣風輕輕的離開了 ,說話做事的方式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像春日裏的一卷長風 ,溫和細膩 但很長久。
暗六離得遠 ,聽不清他們兩個講了什麽 ,但是看他沒什麽惡意,也就放松了下來,然而 ,還沒有過一會兒 ,就又來了一個人 。
谷薇好不容易找到她,就被穆長風捷足先登了 ,他對這個男人沒什麽太深的印象 ,沒人知道他從哪裏來 ,但奇怪的是 ,每個跟他接觸的人 ,都會畢恭畢敬,,就連谷哲也是。
但更多人了解到的是 他對長公主愛慕,簡直到了一種癡狂的地步 ,即便長公主嫁過人生過子 ,她依舊愛得如癡如狂,這份愛慕曾讓南境很多女子羨慕不已,不過,長公主本人卻從未回應過。
“白惜月!” 谷薇見四周無人,便大膽的走了過來 ,叫住了她。
“是你啊。”白惜月并不想理會她,語氣中也透露着不耐煩 。
“我今天找你 ,可不是來吵架的 ,林子安是你師傅吧,我這裏有一個你師傅的故人 ,說不定他會想見見 。”谷薇簡單的講了事情的重點 ,他現在随時都有可能被谷哲發現,速度必須要快。
聽到關于林子安的問題 ,她還是很認真的,立刻就問道:“什麽人。”
“你聽說過谷家的老家主嗎,這個故人就是她的女兒谷玉瑤。”谷薇說完就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 ,果然看到她有一些吃驚,正準備在解釋些什麽,讓她相信自己,白惜月就開口了,“你的條件是什麽 !”
“你還真是聰明,我當然不會白白的幫忙,我的條件是,你們送我去浮空島,我要離開這裏。 ”她的目光很是堅定,語氣中也充滿了向往 ,到了哪裏,她的身份就完全不同了,再也不用每天擔驚受怕的活着 。
白惜月當然沒有那麽容易相信 ,她懷疑的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再說了 ,你爲什麽自己不去 。”
谷薇雖然不喜歡她這個人 ,但是現在爲了自己的計劃 ,也隻能先放下隔閡,“我每次的出逃 ,都以失敗告終,最後一次還被攝政王送了回來 ,就是上次在軍營,另外,去浮空島要坐船 ,但是蘇家的三公子管着南境大部分的海域,我一出現在碼頭 ,就會被發現 。”
“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并且,我覺得林子安會同意的。”
她小時候就經常聽别人說,方面的谷家小姐,是何等的風姿卓越 ,跟當時還是弟子的林子安很是般配,想來兩個人也是有感情的 ,昔日恩師的女兒 ,落到了如此田地 ,他怎麽着也要幫襯一二吧。
若是之前 白惜月根本不會管這些事情 ,但她上次聽說了林子安跟谷家的淵源後,便覺得這個谷玉瑤也許就是師傅一直以來尋找的人 ,算算已經過去了十年的時間 ,他都沒有放棄,足以說明了是有情義的。
“你有沒有她的信物,我要說服王爺送你,總要有東西證明吧!” 白惜月想确定她話裏的真假 ,若是假的,她被騙了倒是沒什麽,隻怕給了林子安希望又落空,他心中會更加難受 。
這讓谷薇犯了難,谷玉瑤身上沒有一件,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就算有恐怕也被哥哥拿走了,還有什麽能證明的呢。
突然,她想起了她曾說過的一句話,足可以證明谷玉瑤的身份。
“你隻需要告訴林子安一句詩,他聽了自然會懂的 。”
“什麽詩!”
“不語含嚬深浦裏,幾回愁煞棹船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