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在着急躲避的李平安,聽到這話,停下了躲閃的腳步,轉過身來,表情嚴肅,靜靜的等着抱孩子的女人過來。
還别說,剛剛李平安還真有些怕,自己畢竟是魂穿到這具身體的,雖然接受了原身的記憶,但是要是記憶傳輸的不完整,有遺漏呢?
聽到這個抱着孩子的女人,信誓旦旦的說化成灰都認識自己,李平安真害怕是原身之前的一段孽緣。
這下好了,這個人是張長林的老婆,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自己光明正大的做事,還怕家屬的打擊報複?
“你這個王八蛋,我要殺了你”
氣喘籲籲準備停下休息的女人,看到李平安停了下來,一下子來了精神,也不用休息了,抱着孩子快走兩步,伸出來之前提前修理過的指甲朝着李平安臉上抓去。
這下李平安不再客氣,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毫不畏懼的說道:“想要殺我,你用指甲不夠,我現在就在這裏站着,你去拿把刀來,我就在這等着”說完這句話,便将女人的手腕甩了出去。
“你你你”
秦美芝嘴上說着要殺人隻是氣話而已,落實到行動上自然是不敢的,一時間指着李平安的說不出話來。
“你什麽你,想要殺我就趕快去拿把刀過來,要是不敢下手,就抓緊時間抱着孩子回去,軋鋼廠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
“我什麽我,你現在在這裏鬧覺得光榮?當初你男人大把往家裏拿錢的時候,你就沒有想過會發現後會是什麽後果?當初張長林開始利用職務之便盜取國家物資時,你作爲妻子,就應該立即制止,這是一個作爲妻子的本份”
“沒”
“沒什麽沒,别說你不知道,張長林每個月的工資是多少,每年往家裏拿多少錢,這三年的時間裏,難道你就一點都沒發現?現在人出了事你來廠裏鬧,沒出事之前,你們全家拿着國家的資産肆意揮霍,吃香的喝辣的時候,你是提都不提,你哪來的臉來鬧的?”
李平安這嘴皮子利索的讓秦美芝一句話都沒說出來,眼見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中流露出來厭惡,秦美芝知道不能再讓李平安說下去了,心一恨,偷偷的掐了自己孩子的軟肉。
“哇哇.哇”
孩子吃痛,立馬給出了反應,洪亮的哭聲響徹了整個小廣場。
趁這個機會,秦美芝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跟着孩子一起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凄慘的大喊:“我的寶啊,有壞人要害你爸爸啊,要讓你爸爸去蹲笆籬子,你才兩歲,以後就見不到爸爸了,我的寶以後就成了沒爸爸的孩子了”
采購一科的采購員,互相之間使了個眼色,所有人都主動的走出人群,來到秦美芝身邊安慰她和孩子。
隻是嘴裏的話怎麽聽都不對味,陰陽怪氣的,一會說孩子可憐,這麽早就沒了爸爸,一會又說張長林命不好,沒攤上個好領導。
看着團結一心的一科,李平安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從秦美芝出現在軋鋼廠,李平安就覺得不對。
軋鋼廠這個大的重點單位,門口全天有保安持槍站崗,不是本廠的人根本進不去,家屬想要進來,必須要有廠裏領導的點頭。
張長林還在審訊室審着呢,而且處理結果也已經出來了,隻是開除,又不移交派出所,不需要家屬進廠見面,那抱着孩子的秦美芝是怎麽進來的?
剛剛還不解的李平安,現在看到一科的人全部跳了出來,立馬明白了這裏面的情況,用腳指頭都能想明白這一切是誰設計的。
想通以後,李平安的眉頭舒展,冷冷的看着一科的人表演,今天還真想看看這群人後面還有什麽手段。
一科的人安慰了一會秦美芝,秦美芝的情緒穩定下來後,伸手指着李平安大聲的問道:
“李平安,昨天會議上武科長明明已經說通了領導,不開除長林,隻是讓長林調崗繼續在軋鋼廠工作,你爲什麽要從中作梗,要把我們當家的送到派出所,我家長林不就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就要把長林往死裏收拾,你還是人嗎?”
躲在人群後,剛剛還一臉微笑圍觀着李平安出醜的武亞軍,秦美芝的一出口,武亞軍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心裏一個勁的暗罵蠢貨,張長林怎麽娶了個這麽個玩意。
一時間周圍圍觀的衆人臉上有了絲别樣的表情,能在廠辦工作的沒有一個傻子,一個比一個機靈能琢磨,腦子笨點的都在車間撅着屁股下苦力呢。
今早上班時,軋鋼廠就開始傳李平安在昨天的會議上,公開表示要将張長林送到公安局蹲笆籬子,一時之間議論紛紛,說什麽的都有。
主要流傳的說法就是李平安心腸歹毒,想要用工友的命來升官發财,剛開始還想不明白,昨天的會議,今天怎麽會議的詳細内容就傳出來了,而且還使勁往李平安身上潑髒水。
現在一下真相大白了,衆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中間的一科衆人。
“可笑,我不知道誰跟你說的這些無稽之談,我告訴你,我所做的無愧于心,利用職務之便,盜竊國家總價值上千元的物資,兄弟單位的公函都發到軋鋼廠來了,要我看來槍斃都不爲過”
“我所做的,全部都是依法依規,沒有任何徇私枉法和打擊報複,信不信由你,懶得和你解釋,還是那句話,想殺我就去拿把刀來,我現在還有工作,就不等你了,你好自爲之吧”留下這句話,也不等對面說什麽,李平安一甩衣袖,匆匆離開這裏。
要是這個女的是個有腦子的,李平安還真不介意用費點時間在她身上,誰知道這家夥完全就是個大傻子,和她浪費那麽多時間幹嘛,有這個空還不如回去休息會呢。
事情的主角離開了,圍觀的衆人也沒什麽好看的,紛紛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互相之間打聽這裏面的内幕消息。
廠辦沒秘密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隻是一個上午的功夫,采購一科裏面的恩恩怨怨都讓這些人給扒了個幹幹淨淨,就連前兩天張長林在武亞軍的示意下挑釁李平安這個副科長的事,都被人調查了個清清楚楚。
一時間,整個廠辦所有的人員,各自的工作是一點沒做,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神神秘秘的讨論着什麽,時不時的還傳出一陣哄笑。
後面的事李平安沒有關注,走出人群後,渾身是土髒兮兮的李平安直奔工廠澡堂,痛痛快快的把自己洗幹淨,去到後廚和于莉說說工作的事。
等李平安從澡堂出來後,剛剛在廠辦公樓門口發生的事已經傳遍了全廠。
張長林案是全廠目前最大的熱點新聞,李平安又是軋鋼廠的名人,這兩相結合結合下來,不亞于在軋鋼廠内部引爆了一顆原子彈,整個軋鋼廠沸騰了。
李平安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面對絡繹不絕的注目禮,李平安完全不當回事,願意看就讓他們看呗,這有啥。
和于莉說完今年的工作名額已經滿了後,于莉人都傻了,不過于麗到底是個有成算的,沒有怪罪李平安,略有落寞的和李平安說了兩句話後,便以後廚繁忙爲由告辭離開。
整個下午,來李平安這裏表示慰問,實測來打聽情況的人絡繹不絕,就連丁秋楠和易忠海倆人都紛紛趕來詢問,惹得李平安煩不勝煩。
有了這次的鬧騰,張長林案進展飛快,當天下午就對張長林案進行了全場播報,并且在軋鋼廠公示牌公示處理結果,和昨天商量的結果一樣,追回贓款,對張長林進行了開除處理。
正常來講,工人階級是主人翁,廠長是沒有開除工人的權利的,就連省裏的領導想要開除一個工人都不容易。
但是,張長林不是工人,也不是以工代幹,他是正兒八經中專畢業後,國家統一分配有編制的幹部,和工人不是一回事。證據确鑿,廠裏各個單位開過會,把他的情況上報委員會,立馬就能清除出廠。
不過,雖然公示的是開除,武亞軍的關系還是有效果的,武亞軍擔心走投無路的張長林把自己拖下水,經過他的一番運作,補齊贓款後,廠裏沒有直接開除他,而是讓他主動辭職,處分什麽的不上個人檔案。
主動辭職和盜竊被開除是兩回事,檔案上有了污點,在這個年代代表着整個人都廢了,不會找到任何工作,除了去當闆爺外,沒有其它出路。
有了武亞軍的運作,張長林如果離開軋鋼廠,去到其它城市,他要是有能力,還是可以正常入職到國營工廠,繼續吃國家的鐵飯碗。
“武科長,張長林被開除後,咱們科裏缺的人廠裏給咱們補上了,這是人事科發來的調令,您看看什麽時候安排新來的同志入職”李平安笑呵呵的來到武亞軍的辦公室,将剛剛拿到的調令放到武亞軍的桌子上。
武亞軍咬牙切齒的拿過桌子上的調令,心裏把李平安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遍,不過面上沒有任何變化,當了這麽久的領導,就算是再廢物的人,表面的養氣功夫也應該運用自如,更别提武亞軍還不是一個有點能力的廢物。
“可以,既然廠裏的調令下來了,那明天就讓張大全入職吧,正巧張大全以後在采購股是在你手下的,那就讓他在一科繼續跟着你吧”
張大全這個人,以前是三科的,屬于陳有福的老底子,武亞軍自然是認識的,知道這人現在是李平安的班底,張大全自覺收服不了,索性就不管了。
有了武亞軍的點頭,李平安也不在科裏多停留,向武亞軍提出告辭後,便匆匆的離開了一科辦公室,去找張大全說說下一步的安排。
李平安一走,武亞軍的辦公室裏就傳出來了砸東西的聲音,外面大辦公室的采購員們,一個個的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觸了黴頭。
屋裏的武亞軍冷靜了一會,還是覺得不能讓李平安這麽輕易的打開缺口,于是起身來到辦公室門口,沖着外面喊道:“所有人來辦公室開會”
一科辦公室裏在商量着什麽,李平安不知道,也不關心,用腳指頭想都能知道武亞軍不會這麽輕易的讓李平安在一科站穩腳跟,等張大全入職以後,小動作肯定不斷,到時候見招拆招就行。
果然,第二天張大全一入職,就遭到了整個一科的針對,有了李平安提前的告知,張大全對此毫不在意,自顧自的忙活着自己的工作,在李平安的幫助下,圓滿完成了武亞軍安排下的采購任務,一時間讓武亞軍拿張大全沒有絲毫辦法。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比較平靜,由于剛剛拿下張長林這個武亞軍的狗腿子,李平安不方便繼續用貪污的法子對武亞軍的人下手,這事不能做的太明顯,要是再來一次貪污案,很容易讓人懷疑到自己身上。
想要把武亞軍的人全部換掉,隻能另外繼續想辦法。
月底軋鋼廠的轉正名額公布出來後,引起了廠裏很多非正式工人的不滿,不過這些人的不滿沒有在廠裏引起任何波瀾,臨時工那麽多,轉正名額那麽少,每年名額出來以後都要鬧一鬧,廠裏人都習慣了。
以前還會有人議論兩句,但是今年除了臨時工外,連議論的人都沒有,因此廠裏的家屬院建好了,廠裏即将迎來第二次家屬樓分房。
一時間所有符合條件,不符合條件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房子上面,這次的房子蓋的不錯,不管是面積還是質量,都比第一次家屬院的房子要好,而且自來水入戶,不用去每層的公共廁所接水做飯。
光這一點,就足以引起工人們的瘋搶,就連有房子住的都想換到新家屬院來居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