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妹妹愚鈍,總聽大哥提起阿雲姐姐,不知阿雲姐姐家裏是做何營生的?怎麽不見仆人?”她一邊問着一邊作勢伸長脖子去看,十分好奇的樣子。
阿雲一僵,莫不是今日她還是裝扮得不夠樸素?不像個農女?這蠢丫頭難道是在試探她?
正當她不知如何反應時,元瑾瑜開口了,他一臉無奈道:“小妹别看了,阿雲是家鄉遭了災,來京城投親的,家裏是農戶,親戚嫌棄,如今正租住在淮靈街那邊,幫人做些刺繡換錢,家中并無仆人!”他一邊說着一邊滿臉心疼地看着阿雲。
阿雲也以袖掩面,一副被勾起了傷心事的模樣,弄得元瑾林都覺得自己是不不是懷疑錯人了,想來做刺繡爲營生的,穿得好一些也正常吧?元瑾林打量着阿雲身上的織波錦如是想道。
“原來是這樣,都怪妹妹嘴笨,勾起了姐姐的傷心事,姐姐不會怪我吧?”元阿玉作勢打了自己兩巴掌,她湊上前去,一臉真誠地看着阿雲,一雙水靈靈的美目看得阿雲都有些心軟了。
“那自然不會!”阿雲滿口應着,心裏卻在想,見鬼,怎麽感覺這個丫頭片子比自己還會裝?
“那就好那就好,來來來,阿雲姐姐嘗嘗我的手藝如何?”元阿玉滿臉笑意地勸菜,還十分殷勤地夾到阿雲的碗裏,弄得她不吃都不行,隻好笑着吃下去了。
手藝倒是不錯,等她嫁過來就不用做飯了,讓這丫頭片子去做!阿雲心裏如是想道。
這一頓飯吃的是賓主盡歡,元阿玉的手藝本來就好,加上她考慮到阿雲是個姑娘家,并未多做,等衆人用飽時,桌上的剩菜也不多了。
天色漸晚,阿雲到底是個姑娘家不便久留,元阿玉從屋裏拿出一瓶藥酒遞給阿雲,笑着說道:“聽說阿雲姐姐的腳傷了,妹妹不才,懂些粗淺藥理,這瓶藥酒阿雲姐姐拿回去好好揉揉,不出三五日定能好得齊全!”她笑吟吟地看着阿雲,臉上的關心十分真切。
阿雲下意識皺了皺眉,旋即便松開了眉頭接過藥酒說道:“那便多謝妹妹了,姐姐家中還有要事,不便久留,下回再來找妹妹玩耍可好?”她在試探元阿玉。
“那自然再好不過了,那妹妹便不送了,大哥,你送阿雲姐姐一程,元家随時恭候阿雲姐姐大駕!”她說着客套話,不動聲色地拒絕了阿雲要再次上門的要求。
阿雲被堵得沒話說,跟着元瑾瑜走了出去,婀娜多姿的背影怎麽看也不像個做正正經經營生賺錢的良家女子。
前腳阿雲才剛出了門,後腳元阿玉的臉色就垮了下來,叫來元瑾林,“二哥,你把她剛才用過的東西都給我扔出去!”她臉色可謂是十分難看了。
元瑾林一愣,“爲啥啊?這些東西還是新的呢!”他心疼得看着那些被判決了命運的鍋碗瓢盆,再怎麽不喜歡也不至于要把人家用過的東西都扔了吧?
“扔了再買,我嫌她髒!”元阿玉見他不動手,自己拿出一條帕子來隔着收拾那些碗筷準備拿出去扔掉。
“髒?”元瑾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想起阿玉臨走時背影,突然好像被錘子敲了一下,敲蒙了,“阿玉,你說你說她是?”他當着自家小妹的面說不出來那個詞,憋得滿臉通紅。
“嗯。”元阿玉面無表情的确定了元瑾林想說的話。
這回不用元阿玉說,元瑾林恨不得立馬把阿雲踩過的每一寸土都清理幹淨的,更别提她用過的碗筷了,他把元阿玉擠開,手腳麻利的收拾那些碗筷,中間停下來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麽,如臨大敵般地把桌子也一塊兒搬出去扔了。
原本看着還有點人氣的院落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元阿玉有些哭笑不得,“二哥,把桌子扔了咱們拿什麽吃飯?”這應激反應也太大了吧?
“扔了再買!”元瑾林甕聲甕氣的,顯然是被惡心到了,他淨了手,蹲在元阿玉旁邊問道:“小妹,你是怎麽知道那個狐狸精是”他有些說不下去。
“娼妓”元阿玉接過他的話頭,說出了阿雲的身份,她眯眼望天道:“大夫自有一套法子辨認這些人,經人事的婦女和未經人事的少女大有不同,光走路就可以看到個七七八八,加之我無意中看到她腳踝上有一圈白痕,那裏想必是常年系着一根紅繩。”她将自己的猜測娓娓道來。
“紅繩?”元瑾林微微皺眉,“紅繩怎麽了?有什麽講究嗎?”
元瑾林雖是個人高馬大的青年,但由于在家時父母管得嚴,在外頭自己又有潔身自好,并不沾染風塵之地,所以他對那種事幾乎毫無經驗,唯一的經驗就是村裏小子們偷偷傳閱的禁書,對這些風塵俗事并不了解。
元阿玉看了他一眼,在心裏斟酌了一番還是決定告訴他,“我在鎮上跟着師父學醫時曾出診過一名雅妓,她是那個青樓的頭牌,她曾告訴我,所有青樓女子下海前都會在腳踝上系上一根紅繩,那根紅繩代表着她們并非毫無尊嚴的貨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青樓裏流傳着一句俗語,下海系紅繩,上岸斷青絲,以代表她們和過往再無牽連,再一個那女人身上的香味是合歡香,她以爲平頭百姓不懂這些,堂而皇之地用着,舉手投足中又自帶一股子媚氣,試問什麽樣的女子才會用合歡香?答案也就水落石出了。”她的視線落在院門處,元瑾林循着她的視線望去,一個身影正呆呆地站在門口,滿臉的不可置信。
若能換的大哥清醒回頭,這形象塌了就塌了吧。
三兄妹沒人注意到,此刻屋頂上正躺着一個人,他滿目疑問。
元阿玉去青樓爲紅苕看病的事他是知道的,屋裏的金翹也是他的人,傳回來的話中并無這些内容,那她是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