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姑娘,真是委屈了你。”夫妻中的婦人擡起袖子擦了擦眼淚,靠在鐵門說道,“早聽聞那纨绔子弟背後頗有幾分勢力,我和我家老頭子實在爲女報仇心切,才連累了你。”
不知從哪傳來發黴的腐朽氣味,元阿玉靠近門口,聽着那婦人悲泣的哭聲,還是忍不住出聲安慰到,“這這京都就沒有人能制止這群欺壓人的惡霸嗎?大娘你别灰心,定會有人主持公道的。”這話說的元阿玉都沒幾分底氣,不過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獄中,隻有這麽說着才能讓人欣慰。
似乎是聽見他們這邊的談話聲,一旁的牢房中傳來嗤笑聲,“你們這是得罪了哪家的公子,被投到這牢獄中來。”
那婦人定了定哭聲,忍不住哽咽的說道,“倒也不清楚是哪家的公子,隻是穿的大紅大綠,身邊護衛也不少。”
“那就可慘喽。”那道聲音聽熱鬧似的嘲笑道,“敢在京城中如此爲非作歹的,隻有那按察使司按察使家的公子,楚天雄。那楚大人可是咱府尹頂頭上司,府尹大人就等着他提拔,又如何會爲你們申冤。”
聽那人這麽一說,元阿玉的心更是涼了半截。
官官相護的道理她懂,隻是沒想到天子腳下,這些人也敢如此明目張膽。
如今将她與這對夫妻下了诏獄,怕也是打着平歇事态的心思。
隔壁牢房的那對夫妻想來也是想到了這一點,頓時沉默了。周圍一片寂靜,沉悶的氣氛壓下來。
此刻開封府門口人影散盡,誰也不敢提萬才發生的事情。
就算是天子腳下,天子久居深宮之中,哪兒看得到這些百姓的苦處。
官官相護,到時候較真起來,吃苦的隻能是這些淳樸的老百姓。
而不遠處的閣樓之中,一人卻将方才那幕盡收眼底。
龍承吟手中緊捏着青花白玉茶杯久久未動。他偷偷歸京,本意是計劃處理其他事情,卻不料正好撞見元阿玉這一幕。
不久,從樓下傳來腳步聲。阿齊喘着粗氣踏步上來,他向龍承吟抱手行禮說道,“公子,打聽清楚了,方才的确是阿玉姑娘。據說現在已經被府尹大人以蠱惑民心爲由下了诏獄。”
此話一出,龍承吟的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來。他冷哼一聲,重重地放下茶杯,茶水在杯中來回蕩漾,落出幾滴,灑在黑色木桌上。
“這府尹行事敢如此明目張膽。”阿齊低頭沒有說話。
他能分辨出龍承吟此刻面若冰霜,眉毛上挑,是平日裏生了極大怒氣的表現。
原本按察使司按察使楚明允之子強搶民女,奸殺虐淫一案是秦王等人近來關注的,隻因那楚明允也是魏王手下的一張好爪牙,本想趁此機會借機将其去除,打壓魏王一派,誰知這事兒這麽湊巧,竟然把元阿玉牽扯進去。
“傳我腰牌去找府尹要人。”
沉默片刻,龍承吟毫不猶豫從腰間取下一塊雕刻精緻,四角方正的牌子,叩在桌面。
阿齊偷偷擡眼望去,桌面上腰牌刻畫着威嚴的龍紋圖案,他卻不敢起身接過腰牌。
見阿齊沒有動作,龍承吟鳳眸一擡,劍眉冷橫問道,“這是何意?”
阿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将頭壓得低低,苦澀的說道,“公子還請三思啊,這事我們跟進許久,正是關鍵,切不可貿然行事,若是被魏王一派的人察覺出你的動向,那咱們就前功盡棄了。”
阿齊說得有理,邏輯分明,他何嘗不明白,龍承吟輕攥住拳頭,目光透過窗口,望向那空空蕩蕩的開封府大門,沉吟道,“這牢獄之苦,大男子上尚能承受,若是他們在獄中嚴刑打壓,阿玉豈不是要受苦。事關阿玉安危,你還是速去速回。”
方才見到那一幕,他隻覺得心都露了半拍,像是被人搶走了最寶貝的東西,怒意難忍。
阿齊左右爲難,不敢答應,看着公子嚴肅的表情,他也隻得磕頭叩在地上,執着道,“我知道公子心中擔心阿玉姑娘,可是和公子的安危相比,阿齊還需守護好公子。腰牌一出,局面可就不由我們掌控了。”
聽着阿齊的苦心勸說,龍承吟卻不爲所動,他從木質,凳子上站起來,目光失望的掃過跪拜在地上的阿齊,道,“既然你不願去,那我親自去。”
阿齊聞言頗爲震驚,他擡起頭來,望着面若黑雲籠罩的龍承吟。
原來不知不覺間,阿玉姑娘對公子竟然如此重要,哪怕公子舍身暴露,也要救下阿玉姑娘。
看着龍承吟雙眸中的堅定與怒意,阿齊深知他是勸不下公子,隻好連忙起來說道,“我去,我去。”
說着他接過龍承吟手中的腰牌,往樓下跑去。
轉頭之間,他回眸掃過公子,站在閣樓之上,一身潑墨長衣将公子如玉的面色襯得格外冷峻,雙目之中難掩憂心。
許久沒見過公子這幅表情,阿齊雙眸如同被燙傷一般,匆忙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