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阿玉沉默了片刻,擡頭望了一眼“開封府”三字,頓時站了起來,周身散發着冰冷的駭氣。
平頭百姓,即使命賤如蝼蟻,也不該被如此糟蹋?
求告無門?
無非就是官官相護罷了。
元阿玉緊了緊手,拎起裙擺,一步一步踏上了台階,取下鼓錘,用力地在鼓面上敲了起來。
衆人本是打算束之高閣,當做看了一場好戲便是。
不曾想卻被元阿玉的行爲給感染了,也加入了行列。
開封府衙内。
府尹聽着外間的動靜,一張臉黑得如墨一般。
本以爲那些刁民隻是‘雪地的燕子,旱地的魚’,瀕臨絕境,怎麽也翻不起多大的浪?這才置之不理。
不曾想竟也有不長眼的,不僅敲鼓鳴冤,還煽動了民心。
若是事情鬧大了,怕是他頭頂上的烏紗帽也保不住了。
可偏偏.他答應了那位大人,若是辦不好,同樣是難逃其咎。
果真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師爺透過門縫敲了一眼,頓時心涼了半截,匆匆忙忙入大堂去回禀了。
“大人,外面的局勢不容樂觀,若是再置之不理,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這是天子腳下,一有風吹草動,便會傳遍大街小巷。
若是這事傳了出去,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畢竟遮掩醜聞這事,他這個師爺也是有份的。
府尹何嘗不知?隻是一時沒有合适的法子罷了。
斟酌半晌,問道:“可知是何人在帶頭鬧事?”
“回大人,帶頭敲鼓鳴冤的是一位女子,瞧那穿衣打扮,一看便是一個鄉野女子。”師爺是府尹的心腹,府尹一開口,他便猜到了意圖。谏言道:“即便是下了诏獄,一輩子不放出來,亦不會有禍端。”
府尹擰了擰眉,神情猙獰,“那還等什麽?讓人抓她入獄,驅逐刁民,連同那對夫婦和死人一起,給我扔到城郊去,若是不服,一同下诏獄。”
眼見升遷在即,他可不能讓他們毀了自己的仕途。
師爺領命,點了十幾個衙役,帶着出了府衙。
開封府大門一開,元阿玉便停下了動作,擡眸看去。
隻見爲首之人面目鐵青,一副嚣張跋扈的樣子。
眼見官府的人出來了,喧嚣的人群也靜谧了下來。
師爺站定,用賊眉鼠眼的目光看了一眼元阿玉,揮手道:“大膽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蠱惑民心,擾亂社稷,給我拿下,打入诏獄,聽候發落。”
師爺的話音剛落,衙役便動了,上前去要抓元阿玉。
元阿玉避讓不開,被人反手擒住,掙紮了幾下,卻是無濟于事。
不由得心底一凜,怒聲道:“民女隻爲鳴冤,何來蠱惑民心之說?開封府立衙,難道不是爲百姓申冤的麽?”
師爺橫眉冷對,“有什麽冤屈明日公堂之上再行訴說,帶下去。”
衆人一見,頓時議論紛紛。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人莫非是睜眼瞎不成?擊鼓鳴冤有何錯?你們憑什麽抓人?”
“擊鼓便是錯,那開封府立衙的意義何在?”
天子腳下,開封府都是如此颠倒黑白,那可想而知,整個甯國是何光景。
師爺冷笑一聲,懶得同他們廢話,曆聲道:“你們若是不服,同罪論處,下诏獄還是莫管閑事?自個兒掂量掂量。”
自古民不與官鬥,一想到入诏獄受刑罰,衆人頓時就做鳥獸散。
那對夫婦眼見元阿玉被抓,急忙上前去求情,“大人,此事皆因我們夫婦而起,還請您放了這位姑娘,我們不鬧了,我們這就離開。”
師爺冷笑一聲,“若是早如此識時務,事情也不會鬧到這般,如今卻是晚了。”
那府尹的話一落下,就有衙役把元阿壓帶走,連同那跪地哭訴的一對老夫婦,一同押往牢獄中。
如今瞧着這師爺是這副德性,元阿玉的心都涼了一半,身爲百姓父母官卻循私枉法,包庇纨绔,實在愧對頭上的那頂烏紗帽。
那衙役動作粗鄙的很,虎口收緊将她手腕捏的死死的,元阿玉忍痛蹙起眉頭,隻能跟着衙門的人走進那昏暗的地下牢獄之中。
久不見天日的灰塵與黴味撲面而來,四周青灰的牆皮裸露,一雙雙木然的眼睛躲在暗處,随着進來的人轉動着。
進去後,走到末間的牢房中,衙役毫不客氣的打開布滿鐵鏽的牢房門,把元阿玉往裏面一推,元阿玉一個踉跄,差點栽倒在地上。
她轉過眼看身後的衙役,衙役鎖好牢門早就揚長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