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芝瞥了一眼身旁哭泣的婦人,語氣堅定:“我沒罪。”
婦人一聽,立馬放聲哭泣:“大老爺,你得爲民婦做主啊,我家男人就是因爲吃了她賣的花椒,才喪命的,昨兒還好好的,今早就不省人事了,這讓我一個婦人怎麽活啊。”
聽着婦人的話,宋芝眉頭緊蹙,花椒她除了聚福樓再沒有賣過第二家,這女人一定是受了誰人指使。
縣令又拍了下醒木質問:“宋芝!現在證據擺在這,你還有什麽狡辯的?”
縣衙外的人同樣也聽到了婦人的話,紛紛指責宋芝。
“這女人,有了身子還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
“就是,心可真狠,一點都不爲肚子裏的娃積功德。”
面對鋪天蓋地的指責聲,宋芝緩緩從地上起身,對着縣令微微福了一身,“縣令大人,既然她說我毒死她男人,問幾句話總是可以的吧?”
“問。”
宋芝走近婦人,那婦人明顯害怕,向後躲閃着。
“你說我毒死了你男人,那你說說,花椒是什麽?何處生來?用途作何?”
面對宋芝的咄咄逼問,婦人說不出所以然,隻一口咬定自己的男人是因爲食用了從宋芝哪裏買的花椒才死的。
“你既然這樣說,有沒有什麽證據?”
“有有有,怎麽會沒有!”婦人一聽說要證據,臉上的表情瞬間激動了幾分。
宋芝不知婦人要搞什麽名堂,蹙着眉頭等婦人所謂的“證據”。
婦人果真拿出了用紙包裹好的花椒,隻看了一眼,宋芝就知道這根本不是她賣出去的花椒。更何況,婦人拿出來的雖然也是花椒,不過是花椒種類裏的另外一種,叫顔椒。
顔椒之所以不能食用,是因爲它其中含有“羅丹明B”,而羅丹明B有緻毒的嫌疑。
看清楚這壓根不是自己賣出去的花椒之後,宋芝底氣也來了,扯了扯嘴角笑笑,這才施施然說道:
“大人,民女有話要說。”
縣丞本來以爲證據都拿出來了,按照以往是要直接定罪了的,可是如今宋芝還有話要說,臉上雖然不耐煩,也隻得揮揮手道:“有什麽話盡管說來。”
“大人,這位夫人手中的花椒并不是我這裏賣出去的,再者,這也不是花椒,它叫顔椒。”
宋芝把目光放在了縣丞桌案上的顔椒之上。
“哦?”縣丞和師爺又頂着花椒看了兩眼,并沒有看出什麽破綻。
“你胡說!這就是花椒,你休要滿口胡言。”婦人見事情要敗露,面上的神情一下緊張起來。
“大膽,本官在此,哪裏有你說話的份!宋芝,你繼續往下說。”
縣丞先是斥責了婦人兩句,又讓宋芝繼續說下去。
“是,大人。顔椒雖然與花椒在外形及味道上沒多少分别,但二者還是很好分辨的。顔椒用水浸泡後水會呈紅色,而一般的花椒則不會。”
宋芝慢慢地叙述道。
“來人,打水來。”
縣丞聽了,吩咐下屬立刻去打水來。
水來之後縣丞親自将顔椒和花椒分别放進了兩盆水裏,不一會兒,放顔椒的那盆水果然迅速變紅,再反觀放花椒的那一盆水,依舊是清水。
婦人哪裏知道這些彎彎道道,如今見自己的把戲被人拆穿,額頭上早已經被吓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大人,如今已有了分辨,我出售給酒樓的是不會變色的花椒,而不是顔椒。”
宋芝沒有再看婦人,而是看向了縣丞。
“大人,冤枉,冤枉啊,誰知道這水裏是不是被他們做了什麽手腳!”
死到臨頭了婦人還在垂死掙紮。
“大人,草民可以作證,宋姑娘賣給我們的确實是不變色的花椒,而不是顔椒。”
就在這時,在一旁的聚福樓胖廚子也替宋芝作證。
縣丞見兩方各執一詞,一時拿不定主意。
“大人,既然這位夫人口口聲聲喊着冤枉,不知我可否問幾句話?”
宋芝說道。
“問吧。”縣丞樂得清閑。
“夫人,你說是我将花椒賣給你的,那麽,我賣花椒給你的地點是哪裏,又價值幾何?”宋芝眼神平靜地看着婦人。
婦人的花椒本就不是從宋芝手中買來的,這個時候還能說什麽?不過爲了圓謊,婦人靈機一動,開口道:
“這花椒我是在聚福樓門前買的,一兩銀子價值八兩花椒。”
婦人口中振振有詞。
聞言,宋芝倒是愣住了,原來婦人是在聚福樓看見了自己賣花椒,這才起的歹意。宋芝揚了揚眉頭,正要開口說話,就被聚福樓的胖廚子給搶先開了口。
“放屁,那是宋姑娘賣給我們的價錢,你這婦人莫不是看見了我們買賣,這才起的壞心思吧。”
胖廚子說出了宋芝的心裏話,她也就沒開口。
婦人知道自己被拆穿了,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隻能呆愣地跪在地上。
見到如此狀态,縣丞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揮了揮手,讓宋芝先起來,算是查清楚了宋芝是被冤枉的。
在外面的劉小梅這個時候不幹了,當下就沖了進來。
“大人,這件事情一定要給草民女兒一個公道,不然草民女兒日後還怎麽在這裏過下去,求大人一定要明察秋毫!”
劉小梅這突然的大吵大鬧,讓縣丞一個頭兩個大,他又沒說自己不主持公道。
“好了,好了,這件事情本官一定給她一個公道,你不要在這裏胡攪蠻纏。”
“草民哪裏胡攪蠻纏?”劉小梅說着就哭了起來。
“宋姑娘,今日的事情多有得罪,如今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您現在可以走了。”
見不得劉小梅撒潑打滾的縣丞向宋芝道歉,意思不言而喻。
“娘,沒事的,事情都已經查清楚了,女兒不委屈。”
宋芝知道劉小梅這樣做都是爲了自己,心裏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這樣吧,婦人念在她剛死了相公,又是初犯,打二十大闆以儆效尤你看如何?”
縣丞這話是看着宋芝問的。
“嗯,草民全憑大人做主。”
宋芝現在的心全在劉小梅身上,哪裏還顧得上婦人如何懲罰,更何況二十大闆對于一個女子來說,要承受下來并不是輕易的事。
接着劉小梅就被宋芝從地上攙扶起來,漸漸止了聲。縣丞這廂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好歹将這對母女送走了。
宋芝回到家不久才見到穆晨風塵仆仆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