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雖然說着惋惜的話,但是語氣裏頭卻是遮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妹妹有心了。”顧筠汝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目光卻緊緊盯在來人的臉上,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沒辦法,别人穿越都是接收原主記憶的,輪到她穿越,卻是一頭霧水,隻知道自己剛穿過來,就被人家從湖裏頭撈出來,說是她投湖了!但是她擅長中醫,把脈後發現,這原主的身子除了寒涼入體還有驚懼過度,分明就是受了很大驚吓的,哪裏就是尋死了?
她在榻上躺了兩天,對外隻稱驚吓過度,失憶了。幸好她前世精通心理學,這兩日也技巧性地問出了一些訊息來。
這原身名也是叫顧筠汝,是當代家主顧嚴的亡妻所出,自從娶了繼母,就一直被養在莊子上頭,不知爲何突然大張旗鼓地接回顧家,卻還沒熬到天黑,就摔進湖裏頭了。
而跟前這個姑娘,則是顧家的三小姐,也是她的異母妹妹,名爲顧君玥。
顧筠汝看得清清楚楚,她剛才開口的時候,眼裏飛閃而過的一抹不忿和怨恨來。
雖說顧家突然大張旗鼓地接回原主,想來是沒什麽好事的,但既然接回來了,定然不是想要弄死她的,不然讓她無聲無息死在莊子上豈非更容易?
這顧君玥神色如此詭異,莫非原主落水和這位妹妹有關系?
“妹妹,我什麽都記不得了,我真的是自己投湖的嗎?我爲何要投湖?是夫人對我不好嗎?”顧筠汝忽然出其不意地問道。
“你胡說什麽!我娘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瞧瞧你這屋子裏頭擺的補品,人參,靈芝,血燕,鹿茸,還有這些,首飾頭面,新款衣裳,你還想怎麽樣?”顧君玥聞言,果然中計,臉上露出一抹不甘來。
“那我爲什麽投湖?莫非是兩位妹妹欺負了我不成?”顧筠汝佯作委屈模樣,低聲問道。
“我們怎麽會欺負你!我們哪裏欺負你了?你自己要尋死,我哪裏知道爲什麽?”顧君玥攥緊了衣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拔高聲音道。
她蓦然站起來,還拔高了聲音,按照心理學來說,是故意掩飾自己的心虛,她話中反複強調了兩次她們沒有欺負顧筠汝,又下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角,在心理學裏頭,正是說謊的表現。
她爲什麽要撒謊,因爲真相肯定對她不利。
顧筠汝這下可以肯定了,原主投湖,絕對和顧君玥脫不了關系,既然她當自己軟柿子一般捏,她倒不如攻心爲上,吓她一下。
顧筠汝心裏頭生出了一個主意,忽然不着痕迹地松開來自己的頭發,又飛快地從旁邊的硯台上點了墨汁抹在自己的眼下。顧君玥正心虛着,目光刻意看向了窗外,并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
“妹妹,你爲什麽要害我?你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啊,下面好冷,有刀山,又有油鍋,牛頭馬面說,我是被人害死的,不能投胎,要我找個替死鬼——”顧筠汝猛然站起來,伸出舌頭,陰測測地長歎道。
顧君玥正是心虛之際,猝不及防一轉頭,就看見顧筠汝披頭散發,吐着舌頭,雙眼發黑地逼近了自己,當即吓得啊地尖叫了一聲,跌倒在地上,捂住了眼睛,高聲道:“不是我害你!是你自己膽小——”
“若不是你害我——我如何會做了孤魂野鬼呢——”顧筠汝仍舊陰測測地質問道,越靠越近!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你自己膽子小!一聽說那昭王不良于行,殘忍暴虐,最喜歡折磨人,就吓得要退婚!若是被娘親知道我告訴你昭王的事情,她定然要我跪祠堂的,我情急之下才推了你!我不是想害你,還是我叫人将你撈上來的——”顧君玥年紀還小,哪裏禁得住顧筠汝這般吓,吓得當即就尿了褲子,心一慌,全說了。
顧筠汝聽罷,心想自己猜得沒錯,顧家接原主回來,果然是别有所圖的。
不良于行,就是身體殘疾,殘忍暴虐,喜歡折磨人,就是性子扭曲。居然要她嫁一個身心都不健康的人!
“原來你們打的是這個好主意,怪不得對我這麽好呢,想必若是我不同意這個婚約,你們會急得跳腳吧?”顧筠汝詐出了她的真話,利落地将頭發一撩,聲音也恢複了正常。
顧君玥緊緊捂住眼睛的雙手猛地松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顧筠汝,她恍然大悟,怒不可竭地站了起來,指着顧筠汝道:“賤人!你竟然敢吓我!就是我推你下湖的又怎樣!娘親不過是罰我跪一下祠堂!你休想退婚!”
顧筠汝對她聳了聳肩,坦言道:“吓你又怎麽樣?你能吓我,我就不能吓你嗎?”
顧君玥臉色漲紅,又羞又怒:“我才沒有吓你!那昭王就是不會走路,性子扭曲,殘忍暴虐,還有瘋病!特别喜歡折磨人!你嫁過去等死吧!”
“就算我不能退婚,我還是要鬧一鬧,這個祠堂,你不跪,我心裏就是不舒坦。”顧筠汝微微一笑,動作優雅地用手帕擦掉了眼下的墨迹。
“你——”顧君玥想不到這顧筠汝淹了一次,竟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前兩日還吓得像隻鹌鹑似的,如今卻變得這麽嚣張了。
她驚怒交加,卻也計上心來,忽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就奔出門外去,大喊道:“救命啊!娘親!救命啊!大姐姐她鬼上身了!”
顧筠汝不慌不忙,還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和衣衫,既然這壞心眼的小妮子要唱戲,她就陪她唱一出!這落水之仇,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報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