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恨不得馬上把程硯甩掉的樣子看得人火氣直冒。
闵婉婉不依了:“誰說我家程硯要找你了?昨兒個程硯可跟我說了,他壓根兒就沒喜歡過你。再說了,像你這種目光短淺的拜金女,也隻能嫁給這種沒腦子的死胖子。”
“闵婉婉!你給我胡說八道什麽!”
“咋,我說錯了?我今兒還就把話撂在這兒了,程硯以後要是多看你一眼,我就跟你姓。别以爲自己攀上村支書就能咋樣,以後有你的苦頭吃。”
蘇雪被怼得五官都扭曲了,臉上的粉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闵婉婉見了,一臉嫌棄地往邊上躲了躲,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
蘇雪再也忍不了了,一把揪住她的衣服拽到跟前:“也就你這種黃毛丫頭才稀罕程硯呢!你這是嫉妒,嫉妒我嫁得比你好。”
“我嫉妒你?大娘,你開啥國際玩笑呢?别看你現在嫁得好,等過幾年改革開放了,你們可就被時代淘汰,變成窮光蛋了。到時候,有你哭的。”
她把辮子一甩,扭頭就走。
蘇雪咬了咬牙:“你給我說清楚,啥叫改革開放?”
闵婉婉就當沒聽見,把她一個人不尴不尬留在那裏,讓别人看笑話。
蘇雪隻能暫時壓下火氣,勉強扯出一張笑臉接受别人的阿谀奉承。
開飯的時候,新人挨個兒敬酒。
到了闵婉婉這一桌,蘇雪特意拿起酒瓶,給她倒了滿滿一盅二鍋頭:“婉婉,咱倆年紀相仿,家又挨得近,以後可得常走動呐。以後我跟華子進了城,你有啥想買的盡管跟我說,我能捎就給你捎回來。”
這話裏話外,怎麽聽都像是在諷刺人似的。
闵婉婉就特想問一句,她怎麽就那麽肯定她能回了城?
就算她回了城,她男人有啥本事跟着她一塊兒回去。
到最後,她還是忍住了,端起那杯酒抿了一口:“成,你既然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我也不推辭了。等啥時候我家醬油用完了,你就幫忙帶一瓶回來。我嘗嘗這城裏的醬油和村裏的有啥不一樣。”
這麽一說,所有人哄堂大笑。
蘇雪被她鬧得更是下不了台面。
這城裏啥稀奇玩意兒都有,她别的不要,偏偏隻要瓶醬油,這不是擺明了要打她的臉嗎。
可今天大喜的日子,她又不能生氣,不然就讓人看了笑話了。
她硬是使出這輩子最大的忍耐力,壓制住了想要罵人的沖動。
餘光瞥見擺在桌子中央的那盤晶瑩剔透的菜品時,眼睛頓時亮了,指了指那盤菜:“别說醬油不醬油的,你看那盤菜你認識不認識?”
闵婉婉拿起筷子嘗了一口,一臉茫然地眨了眨眼:“不就是一盤粉絲嗎?這還有啥不認識的?”
“啥?你說那是粉絲?”
李支書聽見了,表情誇張地哈哈笑了幾聲:“這可是老子托人從沿海弄來的魚翅!是鲨魚鳍做出來的,寶貝着呢!就算有錢都吃不上。居然有人把它當粉絲,還真是土得沒了邊界。”
蘇雪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頭上那朵假花都快要掉下來了:“爸,她這不是沒見過嗎?一個連村都沒出過的土包子,你還指望她能認得啥?說不定她來的時候好幾天沒吃飯,就等這一頓呢。”
“啥?這東西居然是魚翅?”
同桌的人自動忽略了後面那些話,隻聽見了魚翅,立馬瞪大了雙眼,一個個緊緊盯着那盤菜,恨不得看出個窟窿來。
闵婉婉看着他們誇張的樣子,冷冷笑了一聲。
蘇雪頓時覺得揚眉吐氣,擡着下巴給他們介紹:“可不是?這玩意兒可是用鲨魚的鳍做出來的,價值千金呐。有些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一次,你們今兒算是有口福了。”
其他人立馬應和:“我就說,這盤菜怎麽看起來和别的菜不一樣呢?半天是用鲨魚做出來的。”
“啧啧,聽說省長上回去飯店都沒吃到這道菜,想不到今兒個居然被咱們吃到了。”
“咱們這可是開了眼界了呀。”
“這蘇姑娘算是嫁了個好人家 以後不愁吃不愁喝,日子舒服着呐。”
不光是蘇雪,就連李華他們父子聽了這些話,都飄飄然了。
蘇雪見闵婉婉半天不動筷,還以爲她這是丢了臉面,不好意思再夾了。
她一臉寬容大量地看着她,幫她夾了一筷子,放進碗裏:“這好東西不是一般人家能吃上的,就算真認成粉絲也沒啥丢人的。我就當剛才啥也沒聽見,你也照樣該吃吃該喝喝。畢竟你命不好,出嫁那天都沒擺啥好酒席,這頓就當補回來了。”
她這麽一說,不但把闵婉婉他們小兩口罵進去了,就連她爹娘都被捎帶上了。
闵婉婉煞有介事地擡起一根粉,對準太陽照了照:“我雖說沒吃過魚翅吧,可我在書上看見過。人家說,這真正的魚翅呐,熟了以後是透明的,在太陽底下閃着亮光的那種。形狀嘛,一端粗一端細,每根魚翅和每根魚翅有絲連着。吃起啦很有彈性,有股韌勁兒。”
“可我怎麽看,都覺得你們的魚翅不是透明的,是淡黃色的,顔色分布還不均勻。這兩頭根本就是一般粗嘛,哪裏有翅的樣子?”
她越說越起勁兒,還挑起一筷子嘗了嘗,皺着眉心看着她:“這嚼起來一點兒韌勁兒都沒有,不是粉絲是啥?我看你們呐,八成是讓别人給騙了。大家夥要是不相信的話,趕緊嘗嘗,看到底是不是粉絲。”
别人聽了,忙不疊吃了幾口,又有很多人說是粉絲。
支書臉都綠了:“那是你見識短,沒吃過魚翅!這可是我托人帶來的,還能有假?”
“那隻能說明你讓人騙了,要麽就是你們爲了撐場面,專門把粉絲說成魚翅,騙我們這些善良老百姓。”
“闵婉婉,你活膩了是不是!”
支書急了,擡起拳頭就要打。
闵婉婉也不怕他,轉而把那盤菜推給一位老先生:“李老師,您嘗嘗,看到底是魚翅還是粉絲?”
衆人頓時不作聲了,就連支書都忍着火氣放下拳頭,等着老人家發話。
老人年輕那會兒可是十裏八鄉唯一的秀才,後來更是走南闖北見了不少世面。這村裏誰見了人家,都得叫上一聲老師,德高望重得很呐。
老人煞有介事地嘗了一口,撩起眼皮看了看闵婉婉。
支書急了:“李老師,您可千萬不能讓這個丫頭蠱惑了。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的魚翅,咋就能是粉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