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攔了下來,所以他對他話一直沒有絲毫懷疑。
畢竟用命證明的話,任誰都是會信的。
桂氏凄慘的笑,将眼淚抹幹淨。
“既然這樣,我就跟你說清楚當日的情形。”
精緻的容顔上染上了一抹痛苦的神色,桂氏眸底深邃,陷入了回憶之中。
“當日你大哥乘你外出,給我下了蒙汗藥,隻是他下得量輕,我迷迷糊糊就看見一個人沖我來,當時我看不清是誰,我以爲是你,但是他身上總帶着一個檀香香囊,你是從來不戴的,就是因爲這個我才分辨出來。”
頓了頓,她接着說。
“我就拿了床邊的花瓶将他砸的頭破血流,我身邊的丫頭看見他跑出去,這個你可以問問,而且你回來的時候難道沒有看見他的頭是受傷的嗎?”
桂氏揉了揉眉心,這件事情一直都是梗在她心裏的一根刺。
如今說出來隻覺得渾身脫力。
見着于品勝還是不信的樣子,她歎了口氣。
“我當初爲了家族臉面沒有聲張,沒想到如今他這般诋毀我,我今天在這裏發誓。”桂氏舉起手。
“如果蜜兒不是于品勝的親生女兒,我不清白的話,我和蜜兒就天打五雷轟,死後下拔舌地獄!”
桂氏發完誓看着于品勝皲裂的表情,狠心轉過頭不看他。
這個男人已經寒透了他們母女的心。
于蜜兒被丫頭扶着,見此已經軟了腿。
今天的事情實在難以接受,她隻不過還是一個沒有出嫁的小姑娘而已啊。
聞言,于品勝如遭雷擊,震驚的神色挂在臉上如同一張面具,僵硬着動彈不得。
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于蜜兒是他的親生女兒。
他的夫人最是将這個女兒放在心上,如果隻是用自己發毒誓,他還會覺得懷疑。
但是沒有哪個母親會用自己的孩子來發誓,除非這件事她真的沒有一絲謊言。
而他這個做父親的,親生父親竟然對自己的女兒做出了這種事情,簡直枉爲人父枉爲人夫。
思及此,他悔不當初,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想抓住桂氏的手。
“夫人……”
桂氏抹着眼淚不看他,也不管他伸過來的手。
她實在是寒心,幾十年的枕邊人,竟抵不上外人的挑撥離間。
這麽些年她從來沒做過對不起這個家的事,到頭來竟是這個下場。
于品勝的手僵硬在原地,他偷偷的看了一眼于蜜兒,隻敢看一眼。
這張原本嬌俏美麗的臉布滿可怖的膿瘡,如同鬼魅,是他親手毀了的,親手毀掉他親生女兒的臉和未來。
于蜜兒看到她父親的模樣,捂着臉哭了。
“父親,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怎麽能這麽對母親。”
說罷,她就蹲下身,悲恸的哭泣。
于品勝從來沒見過堅強的女兒這樣哭過,他僵在原地,伸出去的手也不知道怎麽收回。
當初的她永遠是一副大家閨秀,溫溫柔柔的模樣。
如今被他毀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昔日的風采再也不見了。
見此,于品勝眼中瞬間蓄滿了淚,疲憊蒼老的眼睛一瞬間似乎老了十歲。
他沉痛的看着自己的妻女,粗糙的手胡亂的抹了把眼淚。
“夫人,女兒,我對不住你們。”
說罷,他低着頭就向堂中的柱子撞去,俨然是要尋死的樣子。
唐初見狀,吃了一驚,在桂氏和于蜜兒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抓住了于品勝。
“你幹什麽?”
一心求死的于品勝力氣打得出奇,她被拉得踉跄一步,有些氣惱。
“你能不能爲你的妻女着想,你現在死了讓他們怎麽過日子!”
聞言,于品勝渾身一僵,心頭被猛地一擊,愧疚不已。
眼前滿是悲恸的妻子,還有他捂臉痛哭的女兒,一時間于品勝更是悔不當初。
他要是真的死了,恐怕會讓女兒落個不孝的名聲,再也嫁不出去了。
他的夫人就是寡婦了,定會遭盡白眼的。
“對不起……”他緩慢開口,聲音幹澀。
這次,屋内已經亂成一鍋粥了,現在于蜜兒和桂氏沒有力氣再處理蠱師的事情。
眼看這個蠱師快乘亂跑了,唐初瑤沒法,隻能開口。
“那個賊人蠱師可快跑了。”
于品勝一聽,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和将功折罪的救命稻草。
他惡狠狠的快步上前:“把大門關上!”
幾乎是咆哮出聲,門口的家丁不敢耽誤,飛快的關門落栓。
蠱師見狀,吓了一跳,本以爲自己能跑了,誰知道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他死死盯着唐初瑤,咬着牙。
“沒錯,我就是騙錢了,我們這行不就是吃這口飯的嗎!”
他理直氣壯的樣子,看得唐初瑤一陣牙酸。
竟然還有這般厚顔無恥之人,真是惡心至極。
不等唐初瑤出手,于品勝氣急敗壞,上前就揪住了蠱師的衣服。
“你這個騙子,我今天不打死你!”
眼前的鬧劇讓唐初瑤很不适應。
蠱師有問題,于品勝自己本來逃不了幹系。
隻不過今天的事情确實另有隐情,于品勝早就失了分寸,慌不擇路了。
見二人打得不可開交,唐初瑤擔憂蠱師偷奸耍滑,便上前扯開了二人。
“好了,讓他把錢還了,我還得給小姐治療。”
她搖搖頭,有些頭疼。
從一開始以爲隻是簡單的青春痘,發展到現在這樣,牽扯出這麽大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再繼續鬧下去了,早點醫治早點走人。
聞言,于品勝動作一僵,遲緩的點了點頭。
蠱師聽到這話立馬丢下銀子,、。
本來這種招搖撞騙的事情他就做的駕輕就熟,還錢也是常有的事情,小命要緊。
待蠱師連滾帶爬逃竄出去後,屋裏陷入了一片死寂。
桂氏故意不理于品勝,紅着眼拉住了唐初瑤。
“蜜兒的臉還是要麻煩您了,唐大夫。”
聞言,唐初瑤薄唇淺勾,點點頭。
“打一盆水來吧,最好是泉水,沒有的話就井水,不要河水。”
聽罷,桂氏連忙點點頭,“好好,我這就安排。”
山泉水府上有,她最愛喝茶,山泉水府上一直是常備的。
“快去快去,去取今日剛打上來的山泉水來。”
她催促着于蜜兒身邊的小丫頭,小丫頭忙不疊的跑出去了。
這時,唐初瑤走到于蜜兒跟前,剛剛的面膜因爲她的哭泣現在已經糊在了她的衣服上手上,到處都有,很是狼狽。
“擡起頭,我幫你洗幹淨。”
于蜜兒聽話的擡起臉,臉上的草藥早就東一塊西一塊的了,紅腫的眼睛更是狼狽不堪。
見狀,唐初瑤歎了口氣,輕輕的将她臉上的草藥刮下來。
“山泉水來了,來了。”小丫頭急忙将水放在了堂中的桌子上。
聞言,唐初瑤假意放了兩片幹枯的草藥,又将早就備好的淨瓶中的仙泉水滴了進去,隻滴了半滴。
于蜜兒的臉已經好多了,不需要更多的仙泉水,現在這半滴足夠了。
“你直接去洗吧,現在已經不怕碰了。”
唐初瑤将手上廢棄的草藥都收在了布包了,仙泉水早就被她的臉吸收了,現在這個草藥是沒用了。
轉身,她把草藥交給桂氏。
“扔了吧,不幹淨。”
裏面的膿和毒物多得是,髒得很。
刮下來的時候桂氏也看見了,黃色白色的膿實在是惡心。
但是她一想到于蜜兒遭的罪,心疼不已,還是接過去了。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桂氏喜極而泣,女兒的臉好了,就是于品勝的背叛她也忘了。
于蜜兒着急的洗完臉,臉上的水珠直往身上滴,眼睛都沒睜開。
“快快給我拿鏡子。”
小丫頭早就準備好了,将帕子和鏡子一起遞給她。
她擡起頭的一瞬間,桂氏本來含着的淚瞬間滴了下來。
“好了,真的好了。”
聞聲,原本緊閉雙眼,心下忐忑的于蜜兒,猛得睜開眼,看向鏡子。
這還是她嗎?
她顫抖着雙手,小心翼翼的撫摸上自己的臉頰。
臉上已經沒有紅疹了,膿包的膿也都消失了,現在的臉除了一些包,幾乎是痊愈了。
驚訝一陣後,她才如夢初醒般,身子一彎就要給唐初瑤跪下了。
“唐姑娘,太感謝你了。”
唐初瑤見狀, 眼疾手快,連忙阻止了她。
“于小姐言重。”
這叫什麽事啊,今天她一直拉人,他們不累她累啊。
“唐大夫的大恩大德蜜兒沒齒難忘,以後上刀山下火海,蜜兒都聽唐大夫的!”于蜜兒眼神真摯的看着她。
聞言,唐初瑤淡笑着搖了搖頭。
“這是我治病救人的本分,于小姐不用這麽客氣。”
這時,桂氏上前拉住唐初瑤。
“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于家,我們能做的一定在所不辭!”
“對對。”
于品勝一臉尴尬的插了一句,但是眼中的感激也不是假的。
要不是唐大夫,恐怕他這輩子都得在悔恨中度過了。
“不用客氣,于小姐的身體也有些弱,我待會開一個方子給你調理。”
說着,唐初瑤就拿出藥箱裏的紙,“煩請給我拿個筆墨。”
“好好。”
說罷,于品勝忙不疊的就沖到了自己的屋裏。
不過眨眼的功夫,就見于品勝火急火燎的跑過來了。
“來了,來了,這是我最好的筆墨硯了,大夫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