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祈求着,一邊磕着頭,女子額頭已經紅腫一片,隐隐透着血絲。
周圍的人群紛紛露出同情的目光,卻始終沒有人願意慷慨解囊。
羅秋雨見狀,鼻頭微微一酸,他推了推旁邊的許墨卿。
“墨卿兄,你看着姑娘挺可憐的,你能幫就幫一把吧!”
聞言,許墨卿一怔,衣袖下握着銀子的手不由的緊了緊。
“剛剛請你喝酒了,我現在哪裏還有銀子?”
說着,他心一橫,别過臉去,不再看地上的女子。
羅秋雨卻死活不放,抓着許墨卿手舉了舉。
“剛剛不是還剩二兩銀子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墨卿難道你想見死不救?”
聽了這話,許墨卿嘴角不由的微微抽動。
“這……”
手指摩挲這銀子的表面,他一臉糾結。
此時,一旁的羅秋雨趕緊朝着地上的女子使了使眼色。
“姑娘,你求求這個公子,他人心善,又樂于助人,一定會幫你的。”
聞言,跪在地上的女子,連忙爬了過來,一把扯住許墨卿的衣擺,不停的磕着頭。
咚咚咚的磕頭聲,一聲比一聲大,震得許墨卿心頭一陣慌亂。
“好了,你快起來吧!”
說着,他伸手就欲攙扶女子,女子卻咬着牙怎麽也不肯起來。
“公子,您一看就氣質非凡,小女子求求您了,行行好吧,救救我的父親吧!”
對上女子梨花帶雨的淚顔,許墨卿心頭一軟,捏着銀子的手也松了幾分。
這女子也能看出他氣質不凡?
他就說嘛,這桃林村乃至整個鎮上,除了他,再無人出他右了。
虛榮心瞬間飙升,許墨卿微微颔首,溫柔似水的将女子攙扶起身。
“好了,你别哭了,姑娘家的眼睛哭腫了可就不漂亮了。”
說着,他遞上一塊手帕給女子後,又将僅剩的二兩銀子一并塞給了女子。
“這點錢不多,也算是我的一個心意,你趕緊帶你爹去看病吧!”
女子接過銀子,再三叩謝後,這才帶着她爹離開了。
此時,人群中驟然響起了一陣鼓掌聲,聲音中還夾雜着不少的贊美頌揚的聲音。
“這位公子真是仁善,以後若是能考取功名實乃百姓之副啊!”
“就是,如今這亂世之年,能有這般度量的人,還真沒幾個,這年輕人有氣魄,日後必能成就一番事業。”
聽到周遭的議論聲,許墨卿不禁有些飄飄然,不由的胸膛擡了擡,挺的筆直。
“各位,過獎了,我也不過是略盡綿力罷了。”
虛榮心得到滿足後,許墨卿心情大好。
待周圍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羅秋雨也因要讀書,辭了他回家去了。
獨自走到街上的許墨卿,嘴角微微上揚,還沉浸在剛剛的稱贊聲中,回味不已。
不知不覺中,他便已經走到了平日購置筆墨紙硯的店鋪前。
剛一擡頭,便遇上了經常打交道的盧二。
盧二拂了衣袖連忙迎了出來。
“許公子來了,今日想買些什麽?”
聞言,許墨卿淺笑着,負手走了進去。
“老規矩,拿塊墨硯,和一隻鬃筆。”
可話音剛落,他手下意識摸向腰間,腰間一馬平川,心中猛然一怔。
他哪裏還有錢買書和筆墨了呀!
頓時,他臉色一僵,沒來由就懊惱不已,尴尬的沖盧二擺了擺手。
“今日還是先不買,等家中的用完了再來。”
說着,不等盧二應聲,他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回到家中,見他兩手空空的回來,王秋香不由得一愣。
“墨卿,你不是出門買筆墨書籍去了嗎?怎麽……”
說着,她眸光若有所指的撇了撇許墨卿的手。
見狀,許墨卿連忙将衣袖扯了扯,将手攏在其中。
“娘……我……您給我的錢不小心弄丢了。”
“什麽?”
王秋香頓時睜大了眼珠,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湊到了許墨卿的跟前。
“你剛剛說什麽丢了?”
聞言,許墨卿一臉心虛,支支吾吾的小聲道:“就是你給我的……那十兩銀子。”
磕磕巴巴總算把說了出來,許墨卿怯生生的偷瞄着王秋香的反應。
隻見王秋香先是一愣,随即嚎啕大哭起來。
“墨卿啊!那可是十兩銀子呐!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呀!”
說着,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許墨卿就在他身上一陣翻找。
胸口、衣袖、腰間都摸了一個遍,依舊毫無收獲,王秋香瞬間哭喪着臉。
“墨卿啊!你告訴娘,你拿了錢都去了哪裏啊?”
聞言,許墨卿一怔,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擰巴了兩下。
“沒……沒去哪,就是直徑去了書店,後面就發現錢袋子不見了。”
“哎喲……真是作孽啊!”
王秋香一錘大腿,拉開屋門就出門狂奔而去。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從姚木匠那弄來的,這還沒捂熱就丢了,簡直就跟剜了她的心頭肉似的。
墨卿還指望着錢買書考狀元呢!絕對不能就這麽沒了。
思及此,她一路朝村頭走去,心中默默期待,還時不時的在地面到處尋找着。
可千萬别叫人撿了去,不然她肯定是要哭死的!
王秋香剛一路尋到村口的時候,便遠遠就瞧見了唐初瑤挎着籃子迎面走來了。
見唐初瑤手裏搖晃的錢袋子,王秋香眸光瞬間就鎖定在錢袋子上。
撸起衣袖,她大步就迎了上去。
“死丫頭,原來是你偷了我們家墨卿買書的銀子啊?”
說着,她伸手就欲去搶唐初瑤手裏的錢袋,被唐初瑤側身閃過。
“王大娘,你說什麽呢?别随便污蔑人。”
她唐初瑤就算再窮也不會行偷雞摸狗的行當!
見唐初瑤死活不給她錢袋子,王秋香瞬間火冒三丈,伸手就朝着唐初瑤的臉蛋抓去。
“死丫頭,看老娘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此時,外出乘涼的村人也陸陸續續的出來了,剛走到槐樹底下就瞧見了這麽一出。
“喲……這不是唐老二家的丫頭和王嬸子嗎?這是怎麽了?”
“好似在爲一個錢袋起争執呢,我們趕緊去瞧瞧吧!”
一時間,原本在槐樹底下乘涼的村人全都圍了過來。
王秋香見狀,連忙哭喪着臉,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哭天搶地的大喊着。
“大家快來評評理吧!這丫頭偷了我們家錢呐!”
說着,她瞅準時機一把将唐初瑤握錢袋的手抓了起來,高高的舉起。
“大家看,人贓并獲,她還不承認!”
衆人見狀,瞬間唏噓不已,紛紛指着唐初瑤面露鄙夷之色。
“哎呀,早前隻知道唐老二家的丫頭隻是水性楊花,沒想到這才手腳還不幹淨呢!”
“就是,這事必須嚴辦,得請裏正按照族裏的規矩嚴辦才行。”
說着,幾個婦人紛紛站到王秋香的一邊,一邊說着一邊給王秋香使着眼色。
“王大娘,等你們家墨卿考上狀元,可别忘了我們家傻蛋啊!”
“放心!”
比劃一個明了的手勢,王秋香瞬間會意,斥責聲音也越發大了起來。
“對,必須請裏正,這種手腳不幹淨的就應該斷她一根手指,讓她長長記性。”
聞言,唐初瑤不禁駭然,眼下不由的多大量了幾眼王秋香。
以前她總覺得王秋香就是人刻薄了點,愛貪小便宜,委實一個市井婦人罷了。
見她今日之舉,沒想到她心腸竟如此歹毒,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陣冷笑之後,唐初瑤狠狠甩開王秋香的手,大大方方的走到人群中央。
“大家,我不知道爲什麽王大娘半路攔着我,說我偷了她的銀子,但是我可以告訴大家我沒有。”
聲音斬釘截鐵,她毫不畏懼的将錢袋舉在大家面前。
“大家請看,這錢袋是我娘一針一線親手縫制的,我真不知道是王大娘老眼昏花看錯了還是怎麽了。”
聞言,王秋香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氣大聲道:“你就是偷了我們家十兩銀子,那十兩銀子肯定還在這錢袋中。”
“哈哈哈……”
唐初瑤突然仰天大笑,聲音中帶着濃濃的冷嘲之色。
“天下銀錢都是不記名的,你這麽說我還真是無法辯駁了。”
聽唐初瑤這麽說,王秋香瞬間就來了氣勢。
“大家都聽到了,這丫頭心虛了,無言以對,就是她偷了我的銀子。”
聞言,周圍的人面面相觑,一時間有些難以言斷。
唐初瑤冷笑,走上前去。
“王大娘,你憑什麽就說我這裏面裝的是你的銀子呢?”
被這麽一問,王秋香瞬間啞然。
支支吾吾半天沒擠出一句話,她最後隻得心一橫将許墨卿從屋裏拽了出來。
“大家都知道,這丫頭之前糾纏我們家墨卿,沒能如願嫁進門,所以心存怨恨,伺機報複,就是因爲這個她偷了我們家銀子。”
聞言,唐初瑤竟有些哭笑不得,一臉不屑的掃視了一眼衆人。
“大家也是如此覺得嗎?”
“這……”
見周圍的人猶猶豫豫,唐初瑤再次把錢袋舉了起來。
“如此,那我便将錢袋打開,大家一看究竟,看看我是不是偷了他們家銀子。”
說着,她将錢袋上的繩子解開,從中取出了兩張百元銀票。
随後,倒出了一些碎銅闆出來,最後她索性将錢袋整個翻轉了過來,再無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