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與其說是膽小,不如說是善良和多心過了頭,他低着頭遲遲沒有說話,齊荷花感歎了一句,“小如,娘還想跟你借三兩銀子,現在這人心眼都壞的很,沒有裹屍下葬費,這人就不給埋。你大伯和你嬸嬸都在牢裏,這事我們總也得操辦一下。”
“哪有這種道理,三兩銀子,他們親手打的棺材不成?”林徽如皺眉,不由得想起了現代買墓地和棺材的錢,真是不管哪個時候,死都不安生。
若是沒錢,家裏隻能随便找塊地埋了插個牌子。
“紅事白事都是沒辦法的,小如你也剛弄完鋪子裏的事,手頭緊的話就算了。”林青歎了口氣,現在人一死,他也忘了那些傷心事,隻記得養育之恩了。
林徽如放下筷子,“我還不至于三兩銀子都拿不出來,那你們今天吵吵鬧鬧的出去,可見到屍身了?”她今天,還剛收了王三貴的定錢。
“沒有,已經釘棺了,咱們這的規矩是在靈堂停三天,昨兒個晚上沒得。二丫頭和你爺爺守在那,我們也隻是拜了拜,打聽了一下要多少錢就走了。”齊荷花也有些難堪,畢竟不讓祭拜,還伸手要錢這種事,怎麽聽怎麽荒唐。
“三兩銀子夠嗎?不是還要開個席?”林徽如心中也有幾分感慨,王氏那股子潑婦勁她一點沒忘,一把年紀了那麽兇神惡煞的,說走就走也是命數不定。
畢竟人都死了,她也不想計較,也算是感激沒有王氏就沒人養她爹了,幾兩銀子的事,總得辦妥當,不能讓鄰裏百家笑話了去。
林青搖了搖頭,王氏性子一直都不好,加上之前的事鬧得那麽兇,他們家也沒幾個親近的,開席也算是叫人看笑話,“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況且爹他也不願大辦,覺得浪費錢。”
本來林徽如還有幾分傷感的,但是這麽一聽她就小了,浪費錢?自己的妻子死了下葬,老林頭覺得浪費錢,這是個什麽腦回路?
“爺爺和奶奶走到一起也算是緣分了,畢竟是長輩,我在家裏豈不是不孝?如果有人背後說不好聽的,難保你們傷心,等後天我們一起去吧。”林徽如總覺得,王氏這死有什麽端倪。
睡覺前林徽如還給了齊荷花一點銀子拿去打點,她這去也就是送個葬,也想看看老林頭到底怎麽回事。
這件事情是瞞着徐子喬的,以他的性子,林徽如怕把他也牽扯進來,再耽誤上一天的功課毫不值得。
之所以林瑤瑤還能回來守孝,也是因爲那次買兇的事情也是葛蘭謀劃的,證據确鑿加上林瑤瑤年紀尚小,官府也就給人放回來了。
最讓林徽如頭疼的,還是見到那個不成器的妹妹。
等到第三天一到,林家都起了個早,林徽如穿了個樸素的裙子也沒帶發飾,一起去了老宅。
這兒本來是林青想分家之後住的地方,隻有兩間房和一個院子,房子塌了之後林大山重建的手藝也是稀爛,看着就破破爛爛的,茅草頂還有個破洞,和他們現在的生活比起來天差地别。
不過對于這個,林徽如隻想說一句活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老宅貼滿了白紙,主屋成了靈堂挂了白花,老林頭穿着粗布麻衣坐在邊上陰沉着臉也不說話,林瑤瑤則披麻戴孝的跪在靈堂前面,聽着聲之後起身叫了聲叔叔嬸嬸。
林徽如卻覺得有些奇怪,林瑤瑤臉上雖然傷心,但是一丁點淚痕都沒有,還有既然一直跪着守孝,那膝蓋上連點土都沒有,豈不是太過敷衍了?
不過林瑤瑤是個不直溜的小樹,林徽如也沒說什麽,環顧四周,來幫忙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也就珊珊而來的一個村長叔看上去蒼老了不少。
“村長叔。”林徽如打了個招呼,齊荷花走過來幫她穿上了孝衣。
“麻煩村長您也跑這一趟了。”林青臉上些許怅然。
村長看着林徽如一家子都到了,不由得有些感慨,事情也隻是發生在兩個月前,兩個月的功夫就好像時過境遷,他不禁有的時候也覺得可惜,林家二老不那麽鬧說不定還能過上和樂的日子。
“哎,都是一個村子的,你們能夠來,相信她也能放心了,不開席的話,晚上到我家去吃點東西吧。”村長道。
齊荷花搖了搖頭,淳樸道,“這日子不太合适,改天一定到您家裏去拜訪。”
“也行,那你們先忙,我和你爹打個招呼。”村長說完就去了老林頭那,寒暄了幾句,老林頭也沒什麽好臉色。
雖然來的人不多,卻也帶來了不少東西,林瑤瑤負責拿進屋裏,林徽如站着有些不知所措,便轉身去幫忙拎了雞蛋。
林瑤瑤看她來幫忙也沒說什麽,和之前比起來安靜太多了。
林徽如走進靈堂裏放下東西,肅穆的裝飾讓這本來就背陽的屋子格外的陰森,林徽如看着那口漆黑的棺材,不知道爲什麽,棺材角磨得都要掉漆了。
還有齊荷花說的已經釘棺了,哪有釘子?
林徽如打量着棺材,還注意到了棺材邊上有些細碎的粉末,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你還要盯着奶奶的棺材看多久。”林瑤瑤瞪着林徽如,突然開口倒是把林徽如吓了一跳。
林徽如懶得理她,作勢出門又瞟了那粉末一眼,白白的碎末,根本看不清是什麽。
本來林徽如想着下一趟再看看是什麽東西來着,但是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搬了,無奈之下她隻能在外面和齊荷花站在一起。
臨近晌午,齊荷花做飯留那些來送葬的人吃了點飯,林徽如離得門口最近,吃飯的時候她總是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怪異得很。
“這兒,是不是有老鼠啊?”林徽如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