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卉一想也是,當初司琴易容後的妝面,也隻是在她這個高手面前才露出破綻。
可若說是什麽破綻,其實明卉自己也是說不清楚的。
就是有一種直覺,直覺那張臉是假的。
她尚且如此,就更别提不懂易容的崔娘子了。
“卉兒啊,你爲何要對這個尋客感興趣,你覺得她不是好人?”崔娘子不解地問道。
明卉笑了笑,說道:“前陣子那個丢孩子的事,當中有一個善于易容的人,而那個人,很可能是一位尋客的徒弟。”
“所以你懷疑當年的尋客,就是你說的這個人?哎呀,那她歲數可不小了,那麽大歲數,即使有壞心,也沒有力氣折騰了。”崔娘子說道。
明卉沒有反駁,但在心裏卻對崔娘子的話不敢苟同,誰說年紀大了就折騰不動了?東懷王年紀不大?蔡九峰年紀不大?還有早就砍頭的孫家人,也都是一大把年紀了,可他們卻折騰到生命的最後一息。
見明卉默然不語,崔娘子又擔心起來,問道:“你還是快去審審那個婉兒吧,若是童家隻有這麽一個不安份的倒是也好,就怕童家人全都包藏禍心,那可是要連累真人,連累你的。”
“好,等她醒了,我就去審她。”
前世的明卉,并不會審問犯人,她直來直去,不懂從别人嘴裏套話,而這一世,她要感謝在飛魚衛的經曆,讓她學到了很多。
現在她有很多種方法,能從犯人口中問出想要知道的事。
又過了半個時辰,婉兒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她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
婉兒的腦袋暈暈沉沉,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想起暈倒前發生的事。
是那位世子夫人把她迷暈的!
婉兒的心沉了沉,不是說那位世子夫人是在道觀裏長大,不通人情世故的嗎?還說她除了會制香以外一無所長,與京中女眷們交往也是簡單粗暴,别人落她面子,她當場便要找回來,又有浏陽大長公主那樣的婆婆,所以這位世子夫人在京城裏,都沒有人願意與她交往。
因此,在婉兒的心裏,世子夫人明氏就是一個沒有見識不夠體面,想盡辦法希望能在京中立足的女子,就和大多數乍到京城的官員夫人們一樣,言談舉止力求優雅,刻意講究規矩禮法,卻越是這樣,便越是做作土氣。
明卉是不是這樣的人,婉兒現在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她是明白的,她低估了明卉。
誰能想到,這個明氏一言不合就用迷藥呢。
不但把她迷暈,還把她五花大綁關了起來。
忽然,婉兒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接着,她看到了一絲光亮,光亮越來越大,箱子被打開,一盞水晶罩子的氣死風燈在她臉上照了照,耀眼的燈光刺得她睜不開眼。
“把她嘴裏的東西拿出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忽然響起。
婉兒聽出來了,這是明卉的聲音。
嘴裏的襪子被取了出來,勒在肩膀上的繩子松了松,婉兒的脖子終于可以動了,她轉過臉,便看到坐在箱子旁邊的明卉。
“世子夫人,您何必呢,婉兒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已。”可能是嘴巴被堵得久了,婉兒的聲音不如日間清亮,帶了些沙啞,但聽上去卻更加魅惑。
可惜明卉不是霍侯爺,再說,好色的霍侯爺不也臨陣脫逃自己走了嗎?
所以,能穩坐高位的男人,就沒有拎不清的,真正拎不清的,也不會把那個位子坐穩。
明卉想起霍侯爺,心情好了一點,嗯,不知道老花蝴蝶知不知道婉兒和她的關系,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如果知道,那要給老花蝴蝶記一功,過年時讓早哥兒和他多要一個紅包,給足他的面子。
明卉沒有回答婉兒的問題,而是問道:“童家如今的當家人是誰,在童家是什麽身份?”
“世子夫人,你就不好奇我爲何會來找你嗎?”婉兒反問。
明卉面無表情,又将剛才的問題重複一遍:“童家如今的當家人是誰,在童家是什麽身份?”
婉兒怔了怔,這位世子夫人爲何每一個舉動,都和她想得不一樣呢。
她隻好深呼一口氣,說道:“如今童家當家主事的,是二太奶奶,她是童家二房的老太太,她是童娘娘的嬸子,也是我的祖母。”
明卉點點頭,繼續自己的問題:“與二太奶奶同輩的還有誰?”
婉兒不想被明卉牽着鼻子走,可是無論她說什麽,明卉都會回到剛才的問題,婉兒隻能硬着頭皮回答明卉的問題。
“沒有了,一個都沒了,如今還在人世的,便隻有二太奶奶一位了。”
明卉接連又問了幾個問題,婉兒雖然不情不願,可還是迫不得已全都回答。
于是明卉便知道了,當年童家離京時有嫡五房庶三房,後來因爲處境艱難,嫡房想要維持好一些的生活,便找了一個機會,将庶出的三房人舍棄了。
嫡房回到徽地,可童氏族人擔心受到連累,族老們研究之後,将他們這一支分了出去,他們雖然回到徽地,卻不能回到族裏,而是在附近一個村子裏住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十年裏,因爲被族裏趕出來,所以稍微有點底蘊的人家,不願意和他們結親,童家無論男女,都隻能低嫁低娶,甚至有的人家,爲了給男丁換來好的發展,忍辱将女兒送去做了妾室。
這樣的後果便是,曾經的後族童家,漸漸失去了做爲世家的最後榮光。
而原本回到徽地的嫡出五房,現在也隻餘下兩房人,另外三房爲了謀生,或是分家去了别處,或者已經沒有了後人。
僅餘的兩房人裏,人丁同樣單薄。
明卉又問:“你是庶出?”
婉兒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
明卉失笑:“沒想到童家到了如今,還能納妾啊,也對啊,人丁不旺,便想多納幾房妾室生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