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我醒了,便把一塊什麽東西朝我臉上捂了過來,可能是布巾子吧,反正我瞬間就沒有知覺了,再醒過來就回來這裏了。”
鄧策連忙問道:“你看到兇手了嗎?”
“當然看到了,你當老子的招子是白長的,老子進飛魚衛時,你還在玩泥巴呢。”傅五不忿,就是因爲那次的記過,這些小毛孩子全都不把他當回事了,真以爲他傅五是白給的嗎?
傅五是京衛營的,京衛營雖然關系複雜,但也真如傅五所說,能進京衛營的人,就沒有白給的。
他們受過專門的訓練,除了武功,還有眼力。
鄧策連忙遞上茶水,滿臉堆笑:“五哥,你嘗嘗,這是我從家裏帶來的好茶。”
傅五終于感覺舒服了一點,若是往常,他還會賣賣關子,可是現在他沒有那種想法。
小蘭子死了。
若是說他對李文蘭有什麽刻骨銘心的感情,那倒是沒有,可是李文蘭年輕漂亮讓他着迷啊,他就是喜歡這種會唱戲的,那嗓子,那身段,那眼神,沒有一處不讓他着迷的。
他甚至動過收李文蘭當外室的心思。
當然,也隻是動過心思而已,他并沒有實施,甚至沒和李文蘭提過。
不是他養不起外室,而是他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從伎子的肚子裏生出來。
這就是真正的人生,而不是戲文,傅五的确喜歡聽戲,可不代表他要學那戲文裏的癡男怨女。
但是現在李文蘭死了,傅五覺得,他是有責任爲李文蘭申冤的。
而且,他還要給李文蘭收屍,指望她那個姐姐是沒用的,他不想讓李文蘭被弄到亂葬崗草草埋了。
傅五清清嗓子,對鄧策說道:“他蒙着臉,但是我看到他的眉毛眼睛,還有他的身材,你把畫師叫過來。”
傅五不同于其他證人,雖然隻是看了一眼,但他卻将那人的眉眼記得清清楚楚。
畫像很快便繪制出來,花生拿起畫像,微微一怔,這雙眉眼,他一定見過!
他雖然不是真正的飛魚衛,沒有練過眼力,但他卻是易容高手,但凡是他見過的人,他全都會仔細留意那人的五官,即使他不能将見過的所有人全都記在腦子裏,但是看到見過的,他會有熟悉的感覺。
“你再說說那人的身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花生說道。
傅五想都沒想,便說道:“瘦,沒有瘦成竹竿吧,也差不多。”
花生指着鄧策:“像他這麽瘦?”
鄧策連忙爲自己辯解:“我這不是瘦,我是精悍,常說是穿衣顯瘦,脫.”
忽然想起花生是誰了,鄧策把後面的“脫衣有肉”咽了回去。
霍老大若是知道他在花生面前說什麽脫衣有肉的話,能把他扔到護城河裏去。
這大冷天的,他可不想去洗冷水澡。
傅五上下打量鄧策,搖搖頭:“比他要單薄,對,我想起來了,那人是單薄。”
花生指指自己:“像我這樣?”
花生畢竟是女扮男裝,他又不想在衣裳裏面塞東西,所以看上去的确是比其他男人單薄,不過,他年紀小,尚未長成,别人也就沒有懷疑。
傅五還是搖頭:“那人的肩膀可比你要寬。”
花生又問:“看上去是不是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年?”
“是啊,肯定是個毛孩子啊,我前面沒說嗎?唉,我可能是忘記說了,那小子一看年紀就不大,肯定不到二十,就是個毛還沒長齊的小畜生。”
不到二十,單薄,少年。
花生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他第一次去那家小茶館時,有四個人在跟蹤王府尹家的管家。
其中,有三個人是易容的,唯一一個沒易容的,就是那對祖孫裏的孫子。
另外三個易容的,在花生眼裏,那就是易容得狗屁不是,一身的破綻,還不如那個沒易容的呢。
當初,如果不是被他偶然發現有人易容,他也不會跟蹤他們去那家小茶館的。
也正是因爲這件事,讓花生在小本本上記了一筆,有朝一日他收徒弟,一定要叮囑徒弟,學藝不精時,千萬不要學人家易容。
“是他,對了,我說那張畫像上的眉毛眼睛爲何會看着面熟呢,就是他,我知道是誰了,畫師,再把畫師請過來,我也要畫像!”
霍譽是來诏獄裏找花生的,他先回了家,一問才知明卉還沒有回來,他不放心,便去了鎮撫衙門,得知今天有案子,花生跟着鄧策一起去出案子了。
于是霍譽便來了诏獄,花生果然還在這裏,隻不過這會兒正和畫師在屋裏繪制畫像。
這也是飛魚衛的規矩,無論配合畫像的是飛魚衛自己人,還是犯人,皆不能有其他人打擾。
趁着這個功夫,鄧策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彙報給霍譽,還不忘對花生大加贊揚,那阿谀奉承的語氣,就連傅五這個老油條聽了,都有些辣耳朵。
真的不能總在京衛營待着,以後也要經常出來走動走動,不到鎮撫衙門,好多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啊。
誰能想到,要巴結高高在上的霍世子,必須要從他身邊的随從開始呢。
霍譽聽說花生把李文蘭的姐姐抓來了,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
自家小媳婦的小心思,他比誰都清楚。
她想讓李大姐吃吃苦頭,那他就配合她吧。
“既然那個婦人有重大嫌疑,就好好審審吧,也不用浪費人力,先熬着吧。”
“熬着”,這是行話,俗稱熬鷹,就是不讓吃不讓喝不讓睡覺,眼皮甚至不能合上。
對于這樣處置,傅五舉雙手雙腳贊成,那個臭娘們兒,就該這麽整治。
小蘭子的房子雖然是兇宅了,可若是賣給專收兇宅的那些人,也能賣上一兩百兩銀子,這些銀子,還是要到這臭娘們兒手裏,所以讓她吃吃苦頭,那不是應該的嗎?
這時,花生從裏面走了出來,手裏拿着的,是新鮮出來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