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妻子曾經給娘家送去二十兩銀子!
這些銀子是托了一個同鄉帶回去的,同鄉家和老李妻子的娘家是鄰居,當時他有事要從京城回真定,特意去找了老李妻子,問她可有東西要帶回去,老李妻子想了想,讓他等一下,回屋包了銀子,那是兩個十兩重的銀元寶。
那天剛好是在老李第一次帶吳青去安國公府的第二天。
幾天之後,老李一家的屍體找到了,死後被匆忙淺埋,被野狗從土裏刨出來,有人看到之後報官。
一家六口,老李夫妻,長子夫妻,次子和女兒,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都是一刀緻命。
就在安國公府查到線索的時候,另外兩家也發現了吳青和那個婆子的影蹤,都是用的差不多的手法。
而這時,王府尹家的後宅裏換了一批丫鬟婆子,不用問,小公子無論是丢還是找回來,全都不是光彩的事,越是沒人知道越好。
新來的丫鬟裏,有一個叫小魚的小丫鬟,單純淳樸,但是很讨人喜歡。
府裏雖然換了不少人,但是還有老人兒,這些老人兒都是老爺和夫人的心腹,還有像王管家這種幾代人都在王家的家生子。
小魚年紀不大,長相也不出挑,還有點黑,自是分不到老爺和夫人身邊,可這孩子愛笑讨喜,于是剛剛掃了幾天的院子,便被叫過去給有臉面的婆子們跑腿傳話了,有時還會替府裏婆子們去街上買瓜子花生,針頭線腦。
十幾天後的一天,婆子們又讓小魚去跑腿時,小魚便再也沒有回來。
小魚正坐在家裏的廚房裏,吃着府裏廚娘的拿手好面:“慢點吃,我再給你煎兩個荷包蛋,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麽像是八百年沒吃飯一樣,明明沒瘦啊,看着像是還胖了。”
廚娘嘟哝着,給小魚煎了荷包蛋,又切了幾片醬肘花。
小魚吃飽喝足,就坐在門房裏等着明卉回來,她不敢去诏獄,汪安給她講過好幾個诏獄的鬼故事,她知道那是假的,可還是害怕。
等到天黑,明卉終于回來了,小魚立刻蹦到明卉面前:“夫人夫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明卉看到小魚全須全尾地回來,沒受傷還胖了一點,松了口氣。
朵朵雖然更會保護自己,但是朵朵有點冒失,一兩天還行,時間長了就露餡了,可是小魚不一樣,小魚完全是本色出演。
“您說讓我留意王夫人的陪嫁婆子,可是府裏就沒有這麽一個人。後來我才知道,那婆子姓祝,前幾天病了,被送出府養病去了,她在府裏有個幹女兒,也病了,也被送出府養病了。
兩人都是連夜送走的,除了後門的門子沒人看到,門子說祝婆子和她幹女兒都是用被子裹着擡出去的,說是生了急病,連頭都給包着,門子問是怎麽了,負責擡人的是老爺身邊的人,他們說這兩人得了急病,會過病氣,要趕緊送到府外去。
門子也是第二天悄悄在府裏問了,才知道祝婆子母女忽然就不見了,這才确定半夜被擡出去的,就是她們。”
明卉問道:“你知道祝婆子還有家人嗎?”
“有啊,她有一個兒子,叫祝寶,以前在王家的鋪子裏做事,偷了掌櫃的銀子,那掌櫃是王家的老人兒,一點面子也不給,把這事告訴了王府尹,他娘是新夫人的陪嫁婆子,新夫人覺得丢臉,就再也沒讓他來王家做事,聽說他天天在街上混,是個混子。”小魚說道。
次日,孟大海和孟小海便從其他混混口中打聽到了這個人,這人原本欠了堵坊一千多兩,他娘來了替他還了五百兩,可還差一半,原本以爲這小子會被廢條腿的,可不知他從哪裏偷了銀子,竟把餘下的五百兩都給還上了。
不過他還上錢後就不見了,也不知道躲到哪裏。
三天後,孟大海和孟小海,在城南一個暗門子的被窩裏,找到了祝寶。
祝寶說那筆銀子是他娘給他的,他娘說這是夫人賞的,還多給了他一百兩,讓他還上賭債,就出城躲上一兩年,先不要回來。
他有了一百兩銀子,當然不想出城,就找了一個相好的暗門子,這些日子一直住在這裏。
若不是皇帝讓查王家後宅的這些事,霍譽才懶得去管,現在事情查到這裏,真相已經呼之欲出,新夫人的陪嫁婆子和幹女兒,夥同外人偷走了小少爺,又嫁禍給了王憲。
王府尹能夠坐上順天府尹這個位子,當然不是等閑之輩,他也審案,他也懂刑獄,或許比上不大理寺卿葉大人,但是他或許不是刑訊高手,但是他手下卻有精通刑訊的,他甚至還有全大晉最好的仵作!
既然知道這事不是王憲幹的,王府尹便懷疑是那晚出現在孩子身邊的人,一來二去,就查到了祝婆子和她幹女兒身上,一頓重刑下來,兩人就招供了。
當然,那夜門子看到從府裏擡出去的祝婆子母女,已經是兩具屍體了。
最有意思的是,孟大海和孟小海剛把祝寶帶走,順天府的人便到了。
隻差一步,王府尹就找到祝寶了。
霍譽如實上報給皇帝,皇帝把王府尹叫過來,斥他治家不嚴,家宅不甯,雖然不是在朝堂上當衆訓斥,可王府尹還是老臉通紅,恨不能地上有個洞,讓他鑽進去。
不過,隻是訓斥一番自是不夠的,皇帝嘲諷道:“聽說王愛卿經常去善堂,那就把你這一年的俸祿,全都送到善堂吧,也算是你的一份善心。”
王府尹還有啥可說的,皇帝已經給他留了面子,既沒有當衆訓斥,又沒有罰他俸祿,讓他主動去捐,可比罰他銀子要體面多了。
王府尹連忙謝恩,回到府裏就把這個月剛從戶部拉回來的祿銀祿米祿布送去了善堂,以後每個月派人去戶部領了俸祿,連家都不回,直接送到善堂捐了。
王府尹接了自己本家的一位寡居的嬸娘過來,幫忙照顧小兒子。
至于他那位新夫人,在尋死覓活一番之後,還是被送去了道觀清修,不久便郁郁而終。
對于王府尹而言,仕途高于一切,任何人,任何事,都要爲他的仕途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