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心裏也犯起了嘀咕,沒敢耽擱,把孩子交給兒媳姐姐和姐夫之後,便讓我兒子送他們回鄉下去了。”
花生轉頭便去查這一批被抓來的拐子和人牙子的花名冊,她看了好幾遍,确定這當中沒有這個叫陳三的,陳貴志也沒有。
她小跑着去找霍譽,拴馬樁、紅色胎記,全都吻合。
霍譽沒有遲疑,立刻派人去抓陳貴志。
根據胖姨所說,這個陳貴志平素裏多以叫花子的身份示人,除了行家,一般人不會知道他其實是個拐子。
飛魚衛的人翻了幾個叫花子的老窩,才找到陳貴志。
一個不太起眼的破巷子裏,巷子盡頭的一戶人家,便是陳貴志的家。
一進門,便看到幾個小叫花子,不要小看這些小叫花子,陳貴志拐來的孩子,十個裏面有八個,是這些小叫花子騙出來的。
而這些小叫花子,他們起初也是某家的兒子,某家的孫子,某家的心肝寶貝。
陳貴志正和年前新納的姨娘打情罵俏,飛魚衛一腳踹開屋門時,陳貴志給吓了一跳。
他和其他拐子不同,他從來沒有被官府抓捕過,他在任何一個衙門都沒有挂号,他的案底要多幹淨就有多幹淨。
因此,在與官府打交道這一塊,陳貴志沒有經驗。
他被帶進诏獄,才抽了三鞭,陳貴志便招供了。
那個長着拴馬樁的孩子,是他手下的小叫花子從外面抱回來的。
那天有三個小叫花子一起去大車店踩點,大車店裏來來往往坐車的人,有很多拖兒帶女的。
小叫花子們盯上了一駕馬車,這駕馬車是在大車店裏打尖喂馬料。
小叫花子們聽到車裏傳來嬰兒的哭聲,還看到有乳娘模樣的婆子從車裏出來,把尿布直接扔進糞桶。
有錢人啊,尿布不洗直接扔掉。
小叫花子們圍着馬車轉了好幾圈,還用髒乎乎的小手去摸車簾,車裏的人撩開簾子轟他們。
再後來,那乳娘又回到車裏,車裏的孩子又哭了,乳娘便把孩子從車裏抱出來,外面太冷,乳娘抱了孩子進了大車店,抱着孩子走來走去,那孩子終于不哭了,乳娘可能是尿急,便抱着孩子去了大車店後面的茅廁。
這三個小叫花子膽子很大,比很多大人都要大。
他們便在茅廁外面,從乳娘懷裏把那個孩子搶了過來,一個抱住乳娘的腰,另一個在前面攔着,還有一個抱着孩子便跑了。
三個小叫花子把孩子抱回來,到陳貴志面前請功,陳貴志剛開始挺高興,可是細細一看,這孩子居然有那麽明顯的拴馬樁和胎記,當下便沉下臉來,把三個小叫花子揍了一頓,讓他們長長記性,以後這樣的孩子不要弄回來。
陳貴志原本是想把這個孩子掐死埋了的,剛巧聽說胖姨要找一個幾個月大的男嬰。
胖姨這人是這一行裏的老行家了,雖然是衙門裏的常客,可她做事滴水不漏,至今也沒有連累過同行,在這一行裏信譽還是不錯的。
于是陳貴志便把那個燙手的小山芋送去給胖姨看貨,一看就看上了,雖然隻賣了三兩銀子,可這也是白得的,陳貴志對此還是很滿意的。
可是陳貴志高興得太早了,這也不過才幾天,他便被抓了起來。
他還是第一次被抓,這一抓就來了個大的。
同行們頂多就是被縣衙抓進去,再厲害的,也就是進進順天府的大牢,可他不一樣,他生平第一次吃牢飯,吃的就是诏獄的牢飯。
傳說裏隻有當官的,才配去的诏獄!
陳貴志起先并不知道他來的地方是诏獄,當他得知這裏便是傳說中的诏獄時,陳貴志吓得屁滾尿流。
飛魚衛當日便按照胖姨交代的地址,找到了那個有拴馬樁的孩子。
而這個有拴馬樁和紅色胎記的孩子,正是順天府王府尹的小公子!
王府尹甚至沒有報案,這拴馬樁和紅色胎記的事,還是汪安從孫嬸子口中得知的。
霍譽派人去了順天府,通知王府尹到诏獄認人。
王府尹不明所以,但是被請去诏獄終歸不是好事。
正如傳說中的那樣,當官的誰也不想和飛魚衛打交道,更加不想去诏獄。
王府尹再三問過來人,霍世子讓他去認的是什麽人。
來人一問三不知,隻說霍世子說了,請王府尹到诏獄認人。
當然,王府尹是可以不去的,隻要王府尹可以承擔,那便大可不去。
王府尹承擔不起,飛魚衛讓他去诏獄,他說不去,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王府尹不敢不去,他回到後衙交代了幾句,又叮囑了自己的幕僚,像安排後事一樣,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換了一身半舊的官服,又在裏面綁了護膝,這才硬着頭皮坐上了飛魚衛的馬車。
王府尹上了飛魚衛馬車的事,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城。
這是誰?
順天府的王府尹啊,京城是他管的,皇宮就在京城。
可想而知,這位的地位!
半個時辰之後,王府尹被請去诏獄的事,就連皇帝也知道了。
皇帝也有些發懵,這是怎麽回事?
王府尹勉強也能算是個能吏了,貪贓枉法的事,或許有吧,可也沒有聽說有人參他啊。
再說,以王府尹的身份,飛魚衛即使要查他,也是要知會一聲的。
皇帝一下子來了興趣,對身邊的公公說道:“擺駕诏獄!”
公公吓了一跳,連忙說道:“聖上,诏獄那邊要不要去通傳一下,也讓他們有所準備。”
話外音:诏獄不是好地方,那裏不祥,總要先焚焚香念念經吧。
皇帝大手一揮:“不用了,朕現在就去!”
皇帝不但要去诏獄,而且還是輕裝簡騎,明面上隻帶了十名護衛,當然,暗衛有多少,那連皇帝自己也不知道,這都是金吾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