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将明卉攬進懷裏:“當年夏荷是跟着溫嫔一起去滿城的。”
明卉的身體猛的一震,她驚愕地看着霍譽:“你說當年去滿城的,除了溫嫔還有夏荷,是了,溫嫔是大家閨秀,她那時也隻有十五六歲,即使是從族裏偷偷跑出來,也至少會帶上她的貼身丫鬟。”
說到後面,明卉已經恢複平靜,她一字一頓地問道:“她要殺人滅口,與我父親有關,對不對?”
“嗯,嶽父藏身的地方,除了你們一家、明老太爺和海泉叔一家知道以外,還有一個人也知道,那便是溫以岚的心腹溫桂。溫桂和溫以岚一起長大,從小厮到長随,後來又做了管家。
當年收到明巒的平安信後,溫以岚便派溫桂去了滿城。
溫以岚做過滿城知縣,他在滿城也有人脈,因此他才把溫桂派了過去。
溫以岚同時給明老太爺修書一封,将溫桂去滿城的事告訴了明老太爺。
也正是因此,溫桂得以知道你們一家藏身的地方。
溫桂和嶽父有隻有他們兩人知道的聯絡方式。
溫嫔找到溫桂,溫桂看着她長大,不忍拒絕,便悄悄将嶽父約了出來,
嶽父以爲溫桂有事找他,便趁着月色悄悄出來,隻是他老人家萬萬沒想到,出現在他面前的竟是溫嫔。
溫嫔先是說了她的處境,父母兄長都已不在,她回到族裏守孝,可是族裏的親戚,卻想在熱孝裏把她嫁給一個老頭子做填房。
之後溫嫔便對嶽父表白,她說她不計較嶽父已經娶妻,她願意與嶽母姐妹相稱,做那娥黃女英,陪伴在嶽父身邊。”
霍譽說到這裏,不得不止住話頭,一來他覺得有些臉紅;二來則是看到自家媳婦的眼睛已經瞪圓了。
氣的!
“不要臉,真不要臉,我隻是聽說有那花樓裏的姐兒上趕着要給人當小妾當姨娘,卻還是頭回聽說,有大家閨秀也這麽賤的。
呸!
就她這不要臉的東西,還能大言不慚罵我是賤種,她不是賤種,她是賤貨!”
霍譽沒有制止,這是在自己家裏,剛剛他進來時就已經看過了,門窗嚴密,不會有人偷聽。
所以明卉想罵就罵,怎麽痛快就怎麽來吧。
明卉罵了好一會兒,可是堵在胸口的那團惡氣卻依然沒有散去。
她想起霍譽的話還沒有說完,沒好氣地說道:“你怎麽不說了?後來呢,我爹沒一個大耳括子抽過去?”
其實她自己心裏也清楚,她親爹那個傻憨憨,就不是會打女人的人。
霍譽忙道:“嶽父雖然沒有打她,但是當場便嚴辭拒絕了。溫嫔又羞又氣,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那些話.”
霍譽沒有繼續說下去,明卉怔了怔,恍然大悟:“那些話都是罵我娘的,對吧,說不定還罵了我。”
“嗯。”霍譽低聲說道。
明卉冷笑:“看了吧,賤人都以爲自己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認爲别人全都比不上她,姓溫的便是如此,我娘的确比不上她,她這種至賤之人,誰能比得上?”
“後來呢,你快說啊,你怎麽不說,急死人了!”
霍譽委屈啊,我如果不留出時間讓你罵上幾句,你心裏能痛快嗎?
“後來嶽父轉身離去,溫嫔要去追,被夏荷拽住,溫嫔放聲大哭,夏荷無奈,隻好和溫桂一起将她扶上騾車,去了客棧。
當時溫嫔進了房間沒有多久,便又從房間裏跑了出來,夏荷和溫桂發現時,她已經到客棧樓下的大廳裏,當時大廳裏有幾個人正在吃飯,溫嫔是大家閨秀的打扮,她這樣跑下去,立刻便引起了注意。
那些人全都看向她,這時溫桂和夏荷趕到,便勸她上樓。
溫嫔的情緒非常激動,當着所有人的面,罵嶽父沒有良心,坑苦了她的父親,也坑苦了她,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她從小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嬌生慣養,任性慣了。
溫桂和夏荷自是勸不住她,她執意出了客棧,又去了和嶽父見面的地方。”
聽到這裏,明卉已是臉色鐵青。
“她和我爹見面的地方,是不是就在瓷器胡同附近?”
霍譽沉重地點了點頭。
明卉心如刀割,她閉上眼睛,一顆淚珠順着面頰滾落下來:“那後來呢?”
“溫嫔去了以後,自是沒有見到嶽父,那裏有很多人家,她也并不知道嶽父具體是住在那處宅子,她在那裏哭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被溫桂和夏荷勸了回去。
溫嫔和夏荷同住一個房間,溫桂在滿城另有住處,就住在那附近,溫嫔折騰了一個晚上,又哭又鬧,那會兒終于累了,回到客棧倒頭就睡,溫桂見她終于不鬧了,叮囑了夏荷幾句,便回到自己的住處。
那天晚上,有人進了溫嫔和夏荷的房間,那人拿刀恐吓,讓溫嫔說出嶽父具體的住處,溫嫔說她不知道,讓那人去找溫桂。
次日,溫桂便沒有出現在她們面前,夏荷去了溫桂的住處,看到被子都沒有疊,屋裏一片淩亂,溫桂顯然是被那些人抓走了。
夏荷想去報官,溫嫔不讓,這樣又過了幾日,夏荷又去找溫桂,卻意外聽說瓷器胡同鬧鬼,還有人看到瓷器胡同殺人了。
夏荷回去告訴了溫嫔,溫嫔便催着她去雇車,主仆二人匆匆忙忙回了族中。
這一次,溫嫔顯然是吓壞了,她回到族裏,原本已經準備答應那樁親事,恰好這時,宮裏選女官的消息傳了出來,溫嫔瞞着族中長輩,拿着溫以岚生前留下的印鑒和官憑去了衙門,當地父母官自是知道溫以岚是誰,沒有爲難她,爲她開具憑信,讓她得以順利進宮。
進宮之前,溫嫔帶上夏荷,去了河邊,趁着夏荷沒有防備,将夏荷推進河中。
原本,夏荷隻是個不會泅水的小姑娘,水流湍急,她落水後絕無生還可能。
卻沒想到,命不該絕,夏荷不但被人救起,還能在多年之後,将這件事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