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素娥醒來時,已經與男人躺在炕上了。
她要逃跑,被打得死去活來,後來肚子大了,便認命了。她在婆家起早貪黑地幹活,接連生了兩個女兒,二女兒一出生便被送人了。
婆婆的解釋,嫁到城裏的大姑子有路子,有那有錢人家連生幾個都是兒子,想要閨女湊個“好”字,與其讓孩子跟着他們在鄉下受苦,不如到有錢人家當小姐。
招素娥那時也隻有十幾歲,性格單純,對婆婆的話信以爲真,雖然心疼,可想到女兒以後能過上好日子,她便又歡喜起來。
招素娥懷了第三胎時,從河邊洗衣裳回來,聽到婆婆和丈夫正在屋裏說話,婆婆說,如果這胎還是個丫頭,還是不要扔了,和招素娥一起賣了,說不定還能多賺些銀子,婆婆埋怨丈夫,上一個丫頭片子就不該扔到後山上,賣了多好,多多少少也能賣上幾個銅錢,總比便宜那些野狼要好得多。
婆婆還說,招素娥生不出兒子,這些年白養了,不把她賣掉就虧了。
賣掉她的銀子,若是還不夠娶新媳婦的,就把妮子賣給鄰村的傻子家,傻子娘爲了給傻子娶媳婦,存了不少錢。
妮子,是招素娥的大女兒,今年隻有八歲。
招素娥直到這時才知道,她的二女兒,根本不是去城裏享福,而是被扔到後山上喂狼了。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那天晚上,已經懷孕五個月的招素娥,帶上妮子,從她住了十年的村子裏逃了出來!
可惜,母女倆運氣不好,趕路的時候被拐子盯上,一個大肚婆,一個小丫頭,若是分開賣,便賣不上價錢,拐子索性把母女倆一起賣了,賣給五百裏外的一個老光棍。
那日,汪海泉和汪平去順德府巡店,離開順德府,準備來京城,沒想到出了順德府不到兩個時辰,便看到一大一小兩個女子正被幾個人拽着往牛車上拖。
一個身懷六甲,另一個還是個小孩子。
汪海泉和汪平帶着七八個夥計,個個都是練家子,當即便過去詢問是怎麽回事。
招素娥大喊救命,一問才知,原來母女倆是良家子,被拐子賣過來的,趁人不備,母女倆便逃了出來,剛剛跑上官道,就被這些人追上來了。
最終,汪海泉用十兩銀子,買下了這對可憐的母女,并将她們帶到京城。
原本是想把她們送到善堂自生自滅,明卉聽說以後,就把她們留在了府中。
招素娥的小女兒,比早哥兒大三個月,明卉之所以讓招素娥給早哥兒做乳娘,一是看中招素娥不但識文斷字,而且性格堅毅,二來也是因爲,招素娥除了她這裏,就沒有地方可去了。
當然,也可以去善堂,但善堂并非天堂,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帶着兩個小孩子在善堂裏,照樣會被人觊觎。
招素娥讀過書,也明事理,當明卉提出,想讓她給肚子裏的孩子做乳娘時,招素娥便主動要求寫了賣身契,從此後,她們母女三人便和明卉一家綁在了一起。
現在招素娥把早哥兒照顧得很好,早哥兒白白胖胖,愛笑也愛鬧,汪真人松了口氣,這些日子,她接連做了幾次噩夢,都是明卉把孩子養得面黃肌瘦。
沒錯,汪真人根本不指望明卉會帶孩子,偏偏上面又沒有正經的婆婆,雖然芸老太太去京城看過了,可是汪真人還是不放心。
直到親眼看到早哥兒,又看到秀氣沉穩的招素娥,汪真人這才放下心來。
明卉帶着早哥兒,在豐台住了半個月,原本還想再住些日子的,可是霍譽派了白菜過來報信,皇後讓明卉進宮。
汪真人有些擔心:“該不會是有什麽事吧?”
明卉笑着安慰她:“皇後對香道感興趣,八成是讓我進宮打香篆呢,如今京中貴女們,最流行的就是打香篆了。”
汪真人這才放下心來,又舍不得早哥兒,抱着親了又親。
明卉便道:“舍不得,那就跟着我們一起去,您一當娘的,不給女兒帶孩子,天理難容啊!”
這番話的結果,就是被汪真人用拂塵打了兩下,然後連孩子帶乳娘,一起被趕出了莊子。
送走女兒和外孫子,汪真人怅然若失,那個胡攪蠻纏的臭卉兒不要也就不要了,可是早哥兒多好的孩子啊,萬一被貓抓了,被他娘當成玩具,那可怎麽辦?
明卉可不管親娘有多惦記,她沒心沒肺,潇潇灑灑回到京城。
見到霍譽便問道:“皇後爲啥要見我?”
皇後找她打香篆那番話,也就是說給汪真人的,明卉自己可沒有這麽想。
“你還記得上次她讓你看的那枚香丸嗎?”霍譽問道。
明卉點頭:“當然記得了,就是那什麽海外奇香,對了,好像是在慈甯宮裏找到的,是吧?”
霍譽低聲說道:“當年禦玺被盜時,禦書房裏大大小小十幾個太監全都昏迷了,事後查出下迷香的,是其中一名内侍,而這名内侍的幹爹便是慈甯宮的大太監。”
明卉記得這件事,那名大太監後來自盡了,據說還從他在宮外的親戚家裏搜出不少值錢的東西。
當初聽到這件事時,明卉還曾對皇帝心存同情,這件事分明就是太後的手筆啊,盜走皇帝的禦玺,是警告,也是威脅。
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不行,養母和養子,在利益面前是不可能一條心的。
可是現在,明卉再次聽到這件事時,想法卻截然不同。
“霍保住,咱們是夫妻吧?”
“是啊。”
“那你和我說實話不?”
“怎麽了?”
“我就問你說不說實話!”
“什麽事?”
“我再問一遍,你和我說不說實話!”
“說,我說。”
明卉滿意了,一把拽過霍譽,湊到他的耳邊說道:“禦玺根本沒有偷,這是皇帝自己演的一出戲,對不對?”
推薦非10《長安好》,京城那位膽小嬌弱的第一美人不幸落到了人販子手中。
京中衆人搖頭歎息:這波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