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世子姑爺,看上去像是能撐住事的,應該不會像三老爺那麽沒出息,哭得死去活來吧。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三太太還是勸道:“姑太太若是知道你在這裏,一定會惦記着你,無法集中精力,這生孩子啊,最怕分神,有多少産婦就是因爲分神才”
話音未落,霍譽便站起身來,還沒忘抱起黑貓,對三太太說道:“勞煩三嫂告訴卉兒,我去書房等着,貓都喂了,讓她放心。”
三太太忍着笑:“好好,姑爺快去吧,我一定把話帶到。”
大黑在霍譽懷裏掙紮幾下,沒能掙脫,隻能一臉生不如死地任由霍譽抱着離去,沒走幾步,又竄出兩隻貓來,一人三貓往書房走去。
三太太強忍着,進了産房才笑了出來,對明卉說道:“姑爺讓我轉告,貓都喂了,他們去書房了。哎喲,姑爺以後一準兒是個疼孩子的,你們沒見,他抱貓的樣子,就像抱孩子一樣,可笑死我了。”
屋裏的幾個女人全都笑了起來,明卉也笑,忽然感覺身上某處松了幾分,她深吸口氣:“我,我還是再吃幾個雞蛋吧,别加紅糖好不好?”
霍譽在書房裏轉了一晚上的圈圈兒,三隻貓懶得理他,全都睡了。
天剛蒙蒙亮,霍譽悄悄走到産房外面,找個角落坐下,坐了兩三個時辰,産房的門忽然打開,三太太高聲喊道:“準備熱水!”
不遲不晚一直都在門外候着,這時飛奔着去竈間,擡了早就準備好的熱水送進産房,霍譽緊張得守在門外,不知何時,大黑帶着荔枝和小夜全都來了,同樣緊張得看着緊閉的房門。
霍譽能夠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有了害怕的感覺,在番邦卧底九死一生時他沒有害怕,無數次出生入死刀尖舔血他沒有害怕,現在他隻是等在門外,卻已是汗濕衣裳心驚肉跳。
他的腦海裏是那個月圓的晚上,小小的娃娃不哭不鬧,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香香,香香。
從一丁點大,連話都說不清楚,就把人分成喜歡和不喜歡,喜歡的是香香,不喜歡就是臭臭。
再後來,還沒有夠到他的胸口,就逼着他要退親,巴掌大的小臉都是倔強,柿子樹下,她就像隻調皮搗蛋的兔子。
會制香,他去花千變買香送給她時,她一定笑得肚子疼吧,還有她一次次在他眼皮底下溜走,把他耍得團團轉,直到成親之後,他每次回家,快到家門口時都會下意識地想一想,今天他的小卉兒變成什麽樣了.
明明都是些有趣的記憶,可不知爲何,霍譽已是淚流滿面。
那個精靈般的女子,早已刻進他的生命。
都說女人生孩子是闖鬼門關,所以他害怕,他害怕會失去她,他害怕這一世的一切,隻是一場美夢!
他似乎又感覺到弩箭刺破後心,那撕裂般的疼痛.
忽然,一聲響亮的嬰啼将霍譽從回憶中驚醒,他怔了怔,忽然反應過來,這是生了?
三太太從裏面把門打開,笑逐顔開:“恭喜姑爺,咱家姑太太一舉得男,生了位小公子。”
“卉兒呢,她還好嗎?”霍譽連忙問道。
“好好,姑太太有福氣,順風順水,母子平安。”三太太笑得合不攏嘴,就連韓二娘子和穩婆,都說這一胎生得順利。
霍譽松了口氣,便想進去,可又足足等了半個時辰,裏面收拾妥當,這才放他進去。
次日,長平侯府添丁的消息傳了出來,葛管家派人到各府報喜,汪安則動身去了豐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汪真人和芸老太太。
此時,明卉和霍譽正看着自家的醜娃娃,爲啥叫醜娃娃呢,那是因爲剛生下來是真的醜,醜到親生父母都無法描述,想來想去,也就是紅猴子這個詞比較符合。
明卉甚至懷疑,是因爲自己吃了顆大紅棗,所以才會生出隻紅猴子。
二太太和三太太全都說,小孩子一天一個樣,養養就好看了。
明卉睡了一大覺,早起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家棗變了沒有。
沒有!
還是那個大紅棗變成的紅猴子!
明卉已經要絕望了,霍譽也覺奇怪,明明他和明卉長得都不錯,爲啥自家崽這麽醜?
他把明家人和霍家人全都想了一遍,好像也沒有長得太醜的。
“霍保住,咱家棗以後娶不上媳婦怎麽辦?”
“沒事沒事,再看看,說不定明天就變了呢。”霍譽安慰。
“如果變不了怎麽辦,我看他也不像是能變的。”明卉快要哭出來了,她記得明雅家的孩子小時候雖然也不好看,可也不是紅猴子啊。
活了兩世,她見過很多小孩子,就沒有一個像她家棗這麽醜的。
霍譽忙道:“你會易容啊,不怕不怕。”
明卉眼睛亮了,都說一孕傻三年,她怎麽忘了,她會易容啊,到時給她家棗易容成潘安宋玉不就行了。
可是轉瞬又想,總不能一直易容吧,如果靠一張假臉把媳婦娶回來,這算不算騙婚啊,萬一洞房花燭夜,兒媳婦發現自己嫁給了一隻紅猴子,把房頂給掀了怎麽辦?
這對新出爐的爹娘,此刻智商爲零,像兩個傻缺一樣憂心着兒子的婚事。
洗三時,霍驸馬和大長公主這對“閑”伉俪相攜而來,霍驸馬看到嫡長孫說的第一句話:“怎麽這麽醜啊!”
霍譽狠狠瞪了他一眼,剝奪了他的取名權。
洗三之後,明卉罵了霍侯爺一晚上,憑啥說她家棗長得醜,哪裏醜了,老花蝴蝶才是醜八怪,她家棗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